“不过你毕竟是我的生父,我自然可以给你留一条生路。”他看了一眼倒在一旁半死不活的崔饶,朝崔经章的旁边扔了一把剑。
“杀了崔饶,你就可以活。如果你不杀崔饶,你就得死,自己选。”
崔经章怔怔地听着崔辞渡给自己的选择,他咽了咽喉咙,哽塞询问:“一定要这样吗……”
崔辞渡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崔经章,那目光是赤裸裸的厌恶。
“还有一条,如果你都不选,那我就只好勉为其难地送你们父子俩上路。”
他把生死说得轻描淡写,崔经章这个时候也就明白,其实崔辞渡一直都没有变傻,他隐忍负重这么多年,为的就是向他复仇。
最终,他慢慢地捡起地上的剑,一步一颤地走向崔饶。
每一步都是如此沉重,崔饶看到崔经章提着剑站在他的旁边时,他惊慌失措地摇头,他想张口,想拼命地求饶。
他可是崔经章的亲儿子啊,虎毒不食子,难道崔经章真的要为保全自己而杀了他吗。
崔经章站在崔饶的面前,任由他拉着自己的衣袍,他哇哇得说着,可因为被割了舌头,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鲜血直流,崔饶目光含着祈求不要杀他。
崔经章闭上眼睛,不敢看他的神色。
沉默了半刻,崔经章全身颤抖,他在朝廷上叱咤半生,他想过自己会被皇帝处死,或是颐养天年。
可他偏偏没想到自己的结局是被自己的亲生儿子了结。
种下什么因,就会结什么果。
崔经章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翻盘,他也不愿意苟活下去。
“儿啊……你要原谅为父……”
话落,崔经章就直接提剑精准地刺向崔饶的心口。
那一刹,鲜血喷出,染遍了他全身。
就连崔经章的脸上也都是血,他不敢睁开眼睛看着崔饶死时绝望的表情。
“既然如此……”崔辞渡话还没说完。
他就看到崔经章又用杀了崔饶的那把剑,直接架在脖子上,用力一划,鲜血喷出。
咣当一声,剑就掉在了地上。
崔经章直直地倒了下去,脖子处的血汩汩流出,他艰难地看向死去的崔饶,嘴角扬着解脱的笑意。
“儿,儿啊……为父,来陪你了……”
他的结局注定是以这样的方式死去,与其让崔饶苟延残喘地活着,不如解脱地死去。
崔经章死不瞑目地睁着眼睛,人已经没了呼吸。
而一旁的朱明袅早已疼得晕厥,崔辞渡无动于衷地看着死去的两个人。
他派人先把朱明袅拉出去,等朱明袅被拉出去后,他的下属问:“这两具尸体该怎么处理?”
崔辞渡站起身,从容不迫地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句。
“扔到乱坟岗。”
别说是一口棺材,他连一块地都不会给他们留。
下属得令,直接拖着崔饶和崔经章的尸体往外走。
黑夜之中,外面冷风呼啸,崔家的所有人都跪在冰天雪地的黑夜里。
他们看着崔饶和崔经章被拖着出来,一道道血迹埋在雪里,被这个场面吓得心惊胆战。
崔辞渡刚披着黑色大氅出来,崔家所有人就都跪地朝他拜见。
“日后崔家人唯您马首是瞻,还请崔家主饶我们一命。”
异口同声的求饶,响彻黑夜。
崔辞渡低眸拉了拉领带,目色冰凉,说出的话如同他人一般不近人情。
“今后我可以既往不咎,但若是以后我发现背叛我的,崔经章和崔饶的下场,就是你们的下场,知道了吗。”
“我们绝不背叛家主!”
自此,崔辞渡登上崔家家主之位。
而这一夜,他杀人不眨眼的名声也传遍了上安,上安的达官显贵看见他都是绕道走。
——
先皇入皇陵的多日后,萧浮争登基为皇。
自此他入住朝阳宫,而登基的那一日。
他站在铜镜前,任由婢女和太监给他穿上龙袍。
金丝穿针黑袍,目光威严的龙象征着天子,从此他便是是这萧国唯一的王。
萧浮争静静地站在那里,当婢女给他戴上冕旒的那一刻,条条珠帘就遮住了眼底最真实的情绪。
“皇上,吉时已到。”太监笑意盈盈地弯腰对皇帝说。
“朕知道了。”
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没有丝毫起伏,让人难猜到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萧浮争缓缓走出朝阳宫,坐上黄辇,身后跟着一群乌泱泱的太监,婢女。
新任皇帝被众星捧月地抬到太极殿前,数百级台阶之下。
萧浮争下辇轿的那一刻,鼓声阵阵,响彻云霄。
两边并站着朝廷百官,他们穿着红色的官服,站立在两旁,看着萧浮争慢慢地走上台阶。
萧浮争目视前方,一步步地往上走,未曾停过半步。
当他站立在高处时,百官齐拜,他们扬声齐道:“恭贺新皇登基,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浮争居高临下地看着对他朝拜的百官,直到站在这里时,他才明白为什么父皇会把权力看得那么重要。
因为有了权力,他才能站在高处睥睨天下,所有人的性命和疆土都被掌握在他说得每一句话和每一个行动中。
彼时,天边的太阳热烈,早已融化了冰雪。
前几日被鲜血染遍的皇宫,如今雪一融化,它也就随着雪水流走。
仿佛前几日的厮杀争夺不过是一场梦,醒来之后,皇宫还是那个皇宫,但是主宰天下的人却不再是那个人了。
萧浮争登基后,百官劝他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立后。
当初就是因为先皇没有立后,所以才会因为没有嫡长子而演变出一场皇子篡位。
萧浮争只是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劝谏,对于立后之事,他并没有给出明确的态度。
等散了朝会之后,萧浮争路过御花园时,他突然就停住了脚步。
身后跟着的太监和婢女也都停了下来,皇帝站在那里站了许久,目光就一直盯着那棵枯了的梨花树看。
太监猜不透新皇的心思,他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盯着一棵枯了的梨花树看,明明这个时节,梅花开得最艳。
所有人都不敢吭声,直到皇帝幽幽地问了一句:“许家小姐和永和王的婚事定在了什么时候?”
永和王是萧浮争登基后给萧逢赐的名号。
太监没想到皇帝会问永和王的事情,毕竟只是一个王爷娶亲,皇帝一般都不会过问。
“定在五日后。”太监恭恭敬敬地回道。
皇帝没有说话,他站在御花园里,就那样一直看着那棵枯的梨花树,久久未言。
那日,他在御花园里站了半晌。
这事很快地就在皇宫里传开了,太监婢女暗地里都纷纷地讨论着这件事情。
“我还以为是御花园里有美人所以皇上才看那么久,原来看的是一棵枯了的梨花树啊……”
“我也想不明白,这个季节明明梅花开的最好,偏偏咱皇上就爱看那一棵枯了的梨花树。”
“总不能是那梨花树成精迷了咱皇上的眼吧……”
几个宫女窝在一块,笑着聊着。
后来,有宫女知道皇帝每路过御花园都会停下来看一会儿梨花树之后,便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她整日来御花园里照顾那棵梨花树,就为了能入皇帝的眼。
可是皇帝对她视而不见,还因为她挡住自己的视线,贬她去辛者库干活。
自此,便没有人再敢往皇帝的面前凑了。
不过本就是停下脚步看梨花树这么一件小事传到朝堂上就掀起了轩然大波。
朝中大臣纷纷猜测皇帝心思,时不时地就有人给皇帝送梨花树的稀有品种,更甚者,还有人送上携带梨花体香美人,来博皇帝开心。
而萧浮争刚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就有太监禀报说是尚书大人送来了一棵稀有的梨花树。
皇帝听后,嘴角携着一抹冷笑:“把东西送回,朕不需要。”
这些老东西一门心思地猜他的喜好,不过是看梨花树这么小的一件事情都能让他们知道。
看来皇宫中他们的眼线也不少。
所以做皇帝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隐藏自己的喜怒哀乐,不能让人察觉丝毫。
只有这样,他才能掌控全局。
萧浮争看都没看一眼,继续低头看呈上来的奏折。
太监只好把梨花树挪出去,只是挪出去的时候,新进宫的太监有点莽撞,跨过门槛的时候,脚一绊,人就直接摔在了地上。
一旁的老太监连忙拿拂尘打了他一下,“没用的东西!连东西都抬不好!”
萧浮争听到声音,这才抬眸看去,只是在看到那棵梨花树时,他愣了一愣。
随后,他平声道:“把这棵梨花树留下来吧,替朕谢过尚书的好意。”
太监没想到皇帝又突然想要了,只是这树……
“皇上,那这棵梨花树要种在御花园吗?”太监小心翼翼地询问。
萧浮争批奏折的手一顿,他思索良久,才提笔继续批复,对于将梨花树种在哪里,他只说了一句轻飘飘的话。
“种在椒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