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面对痴傻的崔辞渡,许相思才可以不用考虑那么多。
她可以放肆的哭,他也不会有怀疑。
崔辞渡见许相思是止不住的哭泣,他微微抿唇,最后低下头,他伸出手很是笨拙地给许相思擦眼泪。
他从来没有安慰过人,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笨拙地给一个人擦眼泪。
温热的触觉让许相思一愣,她呆呆地望着崔辞渡,脸上满是泪痕。
崔辞渡抿着唇,很是认真地给她擦眼泪,“姐姐,别哭了。”
许相思瞧着眼前相貌英俊的少年,两人距离颇近,这么仔细看去,崔辞渡的长相放在整个上安也是数一数二。
一双多情的桃花眼,若是笑起来定会很迷人。但是薄淡的唇又给人一种距离感。
许相思发觉崔辞渡好像和以前有些不一样。
至于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出来。
她退了一步,自顾自地擦了一下眼角的泪,她牵强地笑了一声:“没事,我先走了。”
她匆匆地就从崔辞渡的身边走过,径直向前走。
崔辞渡只是脚步停了片刻,随后,他就转身紧紧地跟在许相思的身后。
距离和她不远不近。
他一路跟着许相思来到湖边,崔辞渡以为她要跳湖,不自觉地就加快了脚步。
可许相思到了湖边就只是随地而坐,崔辞渡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他也就找了个远点的地方坐在那里陪着许相思。
许相思坐在那里后,目光恍惚地盯着水面上的自己。
她恨萧浮争,可也恨这样的自己。
面对萧浮争,她根本没有还手的能力,甚至就连身体也背叛她……
眼泪不知不觉地就落了下来,一滴一滴地落入湖里。
两人一边各自坐在那里,许相思是怔怔地流泪,而崔辞渡是盯着许相思看。
到了最后,许相思渐渐回过了神来,她平静地擦掉了眼泪,整理好思绪就离开了。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发现崔辞渡一直跟着她,甚至刚刚还坐在不远处陪着她。
崔辞渡见她情绪渐渐恢复了平静,这才彻底放下了心,等许相思走后,他也就走了。
本来,他是不走这里的。
——
萧逢离开的那些日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许相思寄信。
而许相思慢慢地期待着萧逢的信。
每到每月的十五,许相思都会坐在窗前,打开窗,沐浴着外面的阳光,等着信使的到来。
她很喜欢这种期待的感觉,期待每一次读萧逢的信,期待和他重逢。
盛夏将去,初秋慢来,吹来的风虽还是热的,但是独属于秋的凄冷还是掺在了风里。
“相思,相思,相思。”
是今日信使送来的信。
往日里,萧逢总是写一大段,信纸厚厚的一沓,都是他要说的话。
前一张还在说战事不妙,后一张就写大获全胜。
许相思读萧逢的信,整颗心都是跌宕起伏的。
有时候她都觉得萧逢以后老了,也可以去当说书先生,台下必定是座无虚席。
只是今日这封信只是简单的一张纸,上面只写了三遍她的名字。
许相思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她抿唇一笑,小心翼翼地叠好信纸将它放在盒子里。
今日许相思的心情颇好,她难得出府去买一些东西。
只是刚出府门,她遥遥地就看到府门前跪着一个女子。
许相思这几日都没有出府,她问云萃:“那名女子为何跪在府门前?”
许相思一问,云萃就低声说:“这个女子是风花雪月的妓女,这几日她一直都跪在府门前,求丞相重新查验科举考试中苏顾渊的试卷,希望还他一个清白。”
“你是说她觉得苏顾渊落榜是遭人顶替的?”
云萃点了点头,“对,她之前去了衙门,但是衙门告诉她他们不管这些事,所以她就来了这里,一跪就是几日。”
许相思沉默地看着跪在那里的女子,科举的事情她本不该掺和,里面涉及到多方利益和顾虑,查验试卷自然不是说查就查的。
更何况这几日阿爹在外处理地方的荒灾,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许相思思索了片刻,她朝那名女子走去,她弯下腰要扶起眼前这名女子。
“丞相还没回来,你跪在这里毫无意义。”
那名女子却不起身,只是一味地问道:“那丞相何时回来?”
许相思见她不起身,只好收回手,“少则十日,多则一个月。”
女子眼里的光的渐渐暗淡了下去,她声音颤颤:“那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既然是苏顾渊的试卷,如果有疑问也该是他来,为何是你来?”
女子的眸光低落,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自从落榜后他就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味地喝酒,整个人都是颓废。”
“既然他都放弃了,你又为何如此不弃?”这点许相思不大明白。
女子只是苦笑了一声,“我不能放弃他。”
“莫不是他许了你什么东西?”
女子摇头,“他并未许给我什么。”
既没有许任何东西,两人之间也没什么关系,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你爱慕他。”许相思十分确定。
女子低头抿唇,她犹豫了片刻,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但随后她又摇了摇头。
“不只是因为这个,更重要的是我知道他的抱负,他的能力,他的才华,他绝不是等闲之辈,我敢以性命担保,是有人顶替了他。”
说后半段话时,她的眼睛都是亮的。
许相思低眸看向她的眼睛,她再清楚不过这双眸子里的光了。
喜欢一个人时,比情话还要动人的是女子的眼睛。
因为只要提起你的名字,她的眼里就会有光。
“他喜欢你吗?”许相思问。
女子抿了一下唇,她自嘲道:“我是个妓女,自知配不上他,他也不可能会喜欢我的。”
“你这样为他做,值得吗?”许相思又问。
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坚定地回答:“值得。”
她这一生活得太苦了,从小家境贫寒的她被爹娘卖到了青楼,十二岁就开始被逼着接客。
从接客的那一刻,池鱼就知道自己已经脏了。
她唯一能守住的就是这颗干干净净的心。
那晚她看到误入青楼的苏顾渊,一群妖艳的女子围在他的身边,他的眸光满目无措。
老鸨问他:“公子,你这是要哪位姑娘啊?”
原本池鱼是要陪一个老男人上楼尽兴的,可苏顾渊直接伸手指向她。
“她,我就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