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箍在许相思腰间的手未松片刻。
萧浮争看着月光下的许相思,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许相思面上的惊惧,害怕。
她就这么怕他?
喉咙一紧,他就松开了许相思。
萧浮争刚收回手,许相思赶紧往后退了退,离他远远的,生怕他发疯真把自己给扔下去。
萧浮争瞧着她这一系列的动作,一言不发。
他重新拿起船桨划着船,返回岸边。
船一靠岸,许相思提起裙子快速地跳下船,等真正地落了地,她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萧浮争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走,片刻留恋也没有。
眸光深深地掠了一眼她的背影,目光渐渐恢复平静。
许相思从池塘边一路往回走,她时不时地看着身后,怕萧浮争再跟着她。
只是一路走来,她的身后空无一物,许相思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还有不远她就到了自己所在的宫殿,只是在途经蒹葭殿时,许相思看着蒹葭殿亮着宫灯,心中不免有些疑惑,蒹葭殿现在正在重修,谁会这么晚了还来这里?
许相思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她寻思着还是去看看吧。
她小心翼翼地抬步向殿内走去,只是这宫殿年久失修,她的脚步再轻,踩上去,古旧的木板也是吱吱作响。
刚走进正殿,内殿里面就传来了男子的声音,沉稳,威严。
“是谁?”
这声音许相思听着有些耳熟,她还没想起来是谁时,那人就已经走了出来。
明晃晃的黄色龙袍显露在许相思面前,这次不用听声音,她也知道是谁了。
许相思连忙跪下去,朝皇帝拜见。
“臣女参见陛下,臣女只是见这蒹葭殿有灯亮起,好奇才走进来,没想到会冲撞陛下。”
皇帝见是许相思,他温和地笑了一声。
“起来吧,你只是进来看看,不算冲撞朕。”
“是。”
她抿唇起身,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
按往常来说,皇帝去哪里,身后都会乌泱泱地跟着一群人。
可今夜皇帝的身旁竟无一位侍从。
他的眸光掠了一眼这殿内的陈设,皇帝的眼中微有恍惚,脚步不自觉地向前走。
许相思只得跟在皇帝的身后,耳边听到他的喃喃自语:“原来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许相思以为皇帝说的是这蒹葭殿已经多年没有打扫,她低声说了一句:“等蒹葭殿翻修后,就和多年前一样了。”
皇帝听到许相思这样说,他弯了一下嘴角,苦涩随之蔓延。
“翻修过后也不会再是以前的模样了,而她也不会再回来了。”
许相思听皇帝说话听得稀里糊涂的,皇上口中的她又是谁?
她垂眸思忖了片刻才明白皇帝口中的她指的是已经过世的槿妃。
可是外界传闻不都说这槿妃不得皇帝恩宠吗?可今夜听皇上说的这番话,她怎么觉得不像是不爱。
她的眼睛微抬,试探地问了句:“您说的是槿妃娘娘?”
皇帝平静地点了一下头,他抬步缓缓走到曾经槿妃经常坐的位置上,手拍了一下桌子,目光看着四周。
“她已经过世十年了,原来,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
许相思听后,心头一颤。
皇帝后宫佳丽三千,有的嫔妃一生都不得见皇帝一面,死了皇帝也并不知道。
可偏偏这一位不得恩宠的槿妃过世了多少年,皇帝竟记得清清楚楚。
许相思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她只能说一句:“还请皇上节哀。”
“节哀?”闻言,就连皇帝自己都苦笑了一下,“终究是朕对不住她,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跟着朕回来。”
末了,他站起身,走向内殿,许相思跟在他的身后。
看着皇帝一步步地往床边的梳妆台走去,铜镜映着皇帝的面容,他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原来,他也已经这么老了。
“你知道朕为什么要让你吹那首《凤求凰》吗?”皇帝抚着摆在一旁的箫上,那箫经历了十多年的岁月,早已留下了古旧的痕迹。
皇帝突然提起,许相思才觉得奇怪,为什么她吹《凤求凰》时萧浮争和皇帝的目光都很怪异。
她摇了摇头,“臣女不知。”
皇帝扶着手中的箫,人老了之后,便会想起年轻时做得傻事。
“蘅芜山上有一支蘅芜族,那里男女若是互通情谊皆是隔着辽远的山,站在山崖的对面,男子唱着山歌,女子若是同意,便是吹箫回应。”
“所以您和槿妃娘娘是这样互通情意的?”
许相思也曾听说槿妃来自民间,没有高贵的出身,但却在入宫后直接封妃。
这样的荣宠,历数萧国各代皇帝,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形。
“朕当时对她表达情意时,念得就是《凤求凰》这首辞赋。后来,她就吹《凤求凰》来回应朕的情意。”
许相思这才明白,为什么萧浮争当时会怀疑她。
原来这首《凤求凰》是他母妃吹奏的。
就皇帝的陈述,槿妃和他也算是一段良缘。
可最后怎么就走到生死不见的地步了?
许相思不大相信这是真的,皇帝瞧了一眼许相思的神色,知道她不信。
他长叹苦笑:“只是在长乐死后,朕和她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