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丁既白的双眼瞪得滚圆,充血的眼眸中满是恐惧与绝望。
父亲的每一个动作,都像重锤般砸在他的心上,令他揪心到了极点。
他拼命地想要呼喊,声带却像被死死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而此刻的丁壶,满心满眼只有被困的儿子,哪还顾得上其他。
“啪!”石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砸在了人鬼身上。
不出所料,人鬼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吸引,原本紧紧抓着丁既白的触手,也随之松懈了几分。
“唰!”一条粗壮的触手如闪电般朝着丁壶飞扑过去,丁壶躲避不及,往后踉跄摔倒,狼狈地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但他心里清楚,这样的侥幸,又能维持多久呢?
转瞬之间,丁壶便被数条触手紧紧缠住,身体被越勒越紧,发出“咔咔”的声响。
丁既白见状,也顾不上满身的伤痕,拼尽全力拔剑,狠狠砍向缠在自己身上的触手。
挣脱束缚后,他飞身朝着父亲冲了过去,嘶吼道:“爹!”
“白儿呃……”
丁壶痛苦地闷哼,骨头被勒得几乎要断裂,眼睛、口鼻中都渗出了鲜血,场面惨不忍睹。
丁既白此刻已然疯魔,举起剑疯狂地砍向人鬼,全然没了往日的技巧,只剩下满心的愤怒与绝望。
可他手中那把普通的剑,又怎能穿透人鬼周身那浓厚的怨气呢?他意识到,自己救不了自己,更救不了父亲。
“咔——”一声脆响,丁壶的脑袋被人鬼硬生生掰断,一颗血淋淋的头颅直直砸下,滚落在丁既白脚边。
“啊——”丁既白的声音撕心裂肺,他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整个人缓缓蹲下,双手捧起地上的头颅,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爹——,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我们好不容易才从丁家出来,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能好好团聚了……”
他的身体剧烈颤抖着,怀中的头颅双眼圆睁,至死都没能闭上。
丁既白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擦去父亲脸上的血迹,喃喃自语:
“……我们还没有说过一句话,父亲,我在圣墟很好,我认识了好多朋友,他们不会因为我的身份歧视我……”
与此同时,叶萧如鬼魅般在屋顶上飞速穿梭。
奇怪的是,城西的人鬼竟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他寻觅许久,连个鬼影都没瞧见。
途经城主府时,他一眼便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院子里,齐磊正拼了命地护着岳凤凝撤离,却被一只人鬼死死纠缠,他的手臂被人鬼的利爪紧紧抓住,差一点就被生生撕扯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叶萧及时赶到。
只见他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抬手便是一击,强大的力量直接将人鬼当场秒杀。
“公子!”
岳凤凝连忙扶住齐磊,一看到叶萧,立马激动地将齐磊推开,快步凑到叶萧面前。
如今的岳凤凝,肌肉已明显变小,整个人愈发显得温婉动人,更有女人味了。
“你们怎么来了?”叶萧一边说着,一边抬手隔空将地上的人鬼尸体捏爆。
“嘭!”人鬼瞬间炸开,浓稠的不明液体溅得满院子都是。
“公子,我们听说云水城被人鬼袭击,实在担心你的安危,所以就赶来支援了。”
岳凤凝亲昵地挽住叶萧的胳膊,热情得不见外。
“支援?就像刚刚那样?”叶萧挑了挑眉,毫不留情地问道。
齐磊费力地站起身,咳嗽了几声。
他怎么也没想到,叶萧竟然厉害到单手就能轻松捏爆一只行气期的人鬼,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他了。
“好了,你们既然来了,就帮忙把幸存的百姓接出城,妥善安置好。”
叶萧神色平静地吩咐道。
“好!”
岳凤凝毫不犹豫地应下,仿佛完全忘了刚才被人鬼追得四处逃窜的狼狈模样。
“去吧,待事情结束后,本少爷有赏!”
叶萧说完,转身潇洒离去,只留下一个孤傲的背影。
再看丁既白这边,他已然心如死灰,彻底失去了生的希望,任由人鬼肆意吸取自己的生命。
“丁既白!你疯了吗!”
千钧一发之际,李道城如一道黑色的闪电般冲了过来,一拳重重地打断了人鬼的触手,紧接着,管青裁手中长剑一挥,一道凌厉的剑气精准地劈开了人鬼的身体。
管青裁收剑而立,看到丁既白这副模样,不禁大为意外,但他很快便回过神来。
“道哥,……我爹死了,他死了——”丁既白的声音带着哭腔,悲痛欲绝。
李道城听到这个噩耗,心中猛地一紧。
只见丁既白怀中抱着的头颅早已没了温度,而丁壶的身体,也已经被人鬼消化了一半。
身上的伤痛远远比不上此刻丁既白心中的悲痛,管青裁默默低下头,为丁壶默哀。
叶萧匆匆赶到,只看了一眼李道城和管青裁凝重的表情,又望向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丁既白,便已然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走过去,蹲下身子,轻轻拍了拍丁既白的肩膀。
“叶哥,我该怎么办?”
丁既白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他知道,自己再也找不到父亲了。
“别哭,我能感应到丁叔的存在,他应该还没走。”
叶萧强忍着内心的悲痛,轻声安慰道,可他的眼眶,也早已微微泛红。
叶萧将手轻轻放在丁壶的头颅上,口中念念有词,缓缓念诵起神秘的咒语:“魂术有曰:金雀化灵身,千里魂灵至,魂归急急——”
随着咒语的念出,他手中缓缓飘散出丝丝灵气,如同缥缈的云雾,轻柔地朝着丁既白身边飞去。
叶萧的灵瞳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透过这光芒,他看到了丁壶那若隐若现的灵魂。
果然,丁壶并未离去,他始终守在丁既白身旁。
“丁叔,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叶萧引导着丁壶的灵魂,用魂力小心翼翼地包裹住他,让他能够显现在众人眼前。
只见丁壶的身影慢慢浮现,丁既白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放声大哭:
“爹!”
“白儿……”
丁壶心疼地蹲下身子,慈爱地抚摸着丁既白的头顶,眼中满是不舍与眷恋。
“一刻钟时间……”
叶萧盘腿而坐,竭尽全力为丁壶维持着现有的状态,额头上已布满细密的汗珠。
“白儿,你说的我都听到了,我为你感到骄傲,只是人总有一死……”
“可是,我不甘心,我们好不容易才从丁家逃离,是我没用,才会害了你……”
丁既白的话语被丁壶温柔地打断,丁壶一把将他紧紧抱住:
“不怪你白儿,父亲是个没出息的人,能在最后帮到你也好,而且我终于见到了你……许久不见,白儿长大了,也懂事了。”
丁壶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叶萧的额头也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呼吸变得微微急促。
“我该走了白儿,我的时间到了……”
“不,父亲,我还有很多话没说……”
丁既白哭得愈发厉害,伸手想要抓住父亲,却只抓到了一把虚空。
“白儿以后要好好吃饭,天冷了记得添衣,我走了。”
丁壶的身影渐渐消散,在最后一刻,他对着众人深深行礼:
“多谢你们,白儿有你们我就放心了……”话音刚落,丁壶便彻底消失在了空气中。
叶萧双手快速划动,缓缓闭上眼睛,收回了魂力。
李道城见状,连忙走过去扶住他:“小叶子没事吧?”
叶萧虚弱地摆了摆手,虽然魂力的操控比灵力困难数倍,但能帮丁壶完成最后的心愿,一切都值了。
丁既白抽泣着站起身,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望着丁壶消失的方向,暗暗下定决心:
“父亲,我会好好的……”
他心中虽有万般不舍,也有过堕落的念头,但他骨子里的倔强和不甘让他振作起来,他一定要成为父亲期望的模样。
他紧紧攥着父亲留下的木刀,那是他的精神寄托,是父亲给予他的力量。
心伤慢慢结痂,一切痛苦都将随风而去,少年心中的信念却变得愈发坚定。
叶萧几人望着丁既白的背影,心中明白,经历了这场生死离别,他定会变得更加坚韧。
不只是丁既白,李道城也不禁想起自己的父母,他们也是这般凄惨地死去,而自己却没能像丁既白一样,听到父母的遗言。
管青裁则满心同情丁既白的遭遇,同时也为自己的族人感到悲痛。
他们明明什么坏事都没做,却和丁壶一样,遭受了这无妄之灾。
看来,只有变得更强大,才能将一切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