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名官员提及司理理时满脸谄笑,看向辛其物时充满阿谀:“辛少卿既已投入苏将军门下,未来必是前途无量,还望能多提携小人!”
鸿胪寺的众官员纷纷随声附和,极力奉承。
他们为官多年,昨夜谈判中辛其物的表现已透露出他或许已投靠苏翰旗下。
当前苏翰深得皇帝信任,连北齐用肖恩与司理理交换条件时,陛下只允准交出肖恩,而对苏翰贴身侍女司理理一事毫不提及,可见对苏翰重视至极。
毕竟,论重要性,肖恩作为北齐首号魔头显然远胜一名普通侍女。
更有传言称,林若甫的女儿林婉儿早已与苏翰订婚,如此一来,林若甫已然成了苏翰岳父。
再加上三年后苏翰弟弟范闲将接手内库财政大权……苏翰前景可谓无限光明,辛其物得以进入苏府门墙,日后仕途绝非众人可比!
“休得多言!你我皆为陛下效力,此等话不可再讲!”
虽然心中暗喜,但辛其物依旧板起面孔斥责,明白归于苏翰旗下乃内部共识,万不可公诸于众。
否则万一落入有心者之耳,在庆帝面前告上一状结党营私之罪,后果不堪设想。
“是是是!我们都一心效忠陛下。”
官员们立刻笑着迎合。
这时,两辆范府马车缓缓驶近,苏翰与范闲相继下车。
“下官辛其物拜见苏大人、范大人!”
辛其物率同僚上前恭敬拱手。
苏翰微微颔首,算是应答。
“大人昨日谈判之术真乃天降妙策,使那些北齐使者根本无法反驳,令下官佩服得五体投地。”
辛其物面带媚笑靠近苏翰低声称赞。
“北齐使者是否到了?”
苏翰对此恭维毫不理会,径直询问。
“已经在大厅等候,只待两位大人驾到。”
辛其物满面堆笑答道。
苏翰点头,在辛其物引路下踏入厅内。
范闲陪同苏翰踏入鸿胪寺。
片刻之后,二人与辛其物步入昨日议和的大殿。
苏翰三人刚迈进大殿。
“见过苏将军、范大人!”
众位庆国官员纷纷起身,面露敬意称呼道。
“诸位不必客气。”
苏翰随意摆了摆手,在主位安坐而下。
范闲与辛其物紧随其后,分坐两侧。
对面北齐使节们见苏翰现身,不禁想起昨日会场中苏翰咄咄逼人的架势,面色皆微微发沉。
尤其昨日那条耻辱大街遇刺之事,更是让众人愤恨不已。
然而想起被俘虏的言冰云,众人又不由得意起来。
他们深信今日谈判占得先机。
待两国代表各就各位,苏翰目光扫视一圈。
一位北齐使者站起,神态倨傲地道:“想来贵方已查明情况属实。
我北齐第一个条件便是:庆国需归还侵占北齐的一州之地!”
“只要归还领土,我朝愿与庆国结束战火,永为友邦。”
北齐不过十几州地界,岂能容这一州有失?
既占有绝对优势,此地必得讨回才对得起北齐朝廷。
听闻此言,庆国诸官顿时哗然。
昨夜圣旨早已明示:无论如何不得交还夺下的土地。
可是若直接拒绝北齐要求,又该如何搪塞?
一时之间,满堂视线齐聚苏翰。
“大哥,你打算怎么应对?”
范闲望着苏翰轻声问道。
想必兄长也在为此事头疼吧……嗯,应该吧?
既要维系和谈态势,又要守土寸进。
辛其物低声附耳提醒:“大人,陛下早有交代,其余可商,唯独这土地绝不外让。”
苏翰放下茶盏,唇角勾起淡淡弧度,悠悠开口:
“何谈归还?这一州既然已是庆国囊中之物,那就永远都是我朝疆域。
古话讲一寸山河一寸血,庆国将士用命夺来的土地,半分也无退还之理!”
此言一出。
周遭庆国官员只觉心头涌上一股豪情。
没错啊!这片土地分明是由无数将士性命换来的,又怎么会轻易送还他人?
当年为取这一州土地,多少儿郎尸骨未寒?
岂是北齐张口便索能要回去的?
“苏将军说得在理!”
辛其物亦朗声响应,“仅此一州争夺,我朝边军殉国便超七万,岂是轻易可以退还之物!”
“正如苏大人所说,这片州域现已并入我庆国版图,你们还想收回?痴心妄想!”
“此次战事,我庆国付出了众多将士生命的代价,才取得这片州土,岂是你们随便就能讨回的?”
“......”
其余的庆国官员也都纷纷附和。
这片州土,无论怎样都必须掌握在庆国手里,决不允许再划归北齐。
这是庆帝亲下的谕旨。
同时,作为本次负责议和的庆国使团,也需尽力为国家争取更多利益,方才不负陛下所托。
北齐使臣见苏翰及众庆国官员一开口就否决了自己的诉求,立刻脸色变得通红,眼中怒火中烧。
“你们这也太蛮横不讲理了!贵国在战争中有伤亡,我国就没有吗?这片州土本就是我大齐疆域!”
“把本属于我大齐的土地交还回来,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一位北齐使臣更是神色愤懑,眼神里充满了深深的哀愁。
此场战事中,我北齐边境损失的士卒超过了十万人!这十几万条性命就这么消失了,为了守护祖国免受庆国侵略而死在边陲,让所有北齐子民如何能不痛心?
“没错,昨日在我国都城内大街上,我们还遭到你们庆国人的公开行刺,到如今你们连个合理的解释都没有!”
另一位北齐官吏提起前一日的事情便满面怒容:“现在你们又反复强调不肯归还土地,莫不是打算彻底停止谈判?”
昨天他们遭到袭击后立刻就向庆帝和他们国家的太后提交了报告。
可时至今日,庆帝仍然没有给出合理的答复。
如此行为分明是没有将他们北齐放在眼里,在有意羞辱他们的国家!
“谈判会继续进行,不过那片州土,正如我刚才说过的,我庆国绝不归还!”
“至于行刺之事?或许只因你们平素积怨甚多,正好碰到债主上门索命罢了。
而且,如果你们此刻能够安然站在这里和我们对话,不也是因为我们庆国派人保护的缘故吗?”
苏翰微微一笑,话里暗藏深意:“诸位可知道人与牲畜最大的不同在哪里?就在于人懂得知恩图报,而牲畜却只有野性,缺乏智慧。”
苏翰这番话虽无一句粗言秽语,然而在场所有人一听便明白,他是在拐弯抹角地说北齐使臣不知感恩如同牲畜。
8.6%的认可确实如此。
北齐使臣无辜遇刺诚然可惜,但他们庆国确也派了监察院的人手在其驻地周围保护。
并且昨日刺杀之时,要非监察院的干员及时赶到,这些北齐使臣怕早已不在人世。
一旁坐着的范闲对着苏翰竖起了大拇指:大哥这招真绝,骂人都不带脏字儿!
“苏大人说得很对,一个人若连救命之恩都可以忘却,那和一头畜生的确没有什么区别了。”
辛其物一脸嘲讽地看着对面的北齐使团。
北齐的这些使臣还想把昨日遇刺的事拿出来做文章。
不料却被苏翰反咬了一口。
就连辛其物内心也对苏翰此举暗自称赞。
众多北齐使臣被讽刺之后,不敢多言,个个气得面红耳赤。
他们确实不该提遇刺这事。
现在好了,今日的和谈刚开始,就已经吃了这么大的亏。
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们也只能强咽怒火。
如果反驳的话,恐怕日后世人会将北齐视为背信弃义的禽兽。
但如果默不作声,就只能任由对方讥讽嘲笑。
经过短暂的商议后,一名北齐官员起身道:
\"苏大人,我们在此向诸位和贵国道歉。
昨日遭刺杀确实让我们怒不可遏,刚才言辞可能有些不当,但我们绝非忘恩负义之人!\"
\"待我们返回齐国,必定向太后禀报贵国恩情,也会正式致歉!\"
说罢,几名北齐官员行礼致意,语气中带着几分恼恨。
这是必须做的礼仪,不然和谈结束后,
北齐的声誉就彻底毁了。
北齐立国以来,向来以文治天下,要是落下这种骂名,还会有谁愿意投奔呢?
苏翰摆手笑道:\"小事一桩,诸位不必如此客气。
\"
此话让北齐使者们气得牙痒痒,却无人敢再开口。
这原本就是他们送给苏翰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