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狼侵门踏户,还要大费周章对付自己人,简直不可原谅。
抛开什么信仰、主义,有分歧打退了日寇再算账不行吗!
何忠良边走边把头上工人帽摘掉,脖子上毛巾揣进怀里,夹克式工人装也趁没人注意脱下反穿,正面那符合工人形象的两块补丁消失,他转眼就换了个形象。
就算前面三个人一起回头,也认不出他就是刚才擦肩而过的人了。
来到前边一个街口,杨岩慢下来,抹了把头上的汗珠,在一个烟贩子手里买了包三炮台香烟,边抽烟边回头观察。
何忠良一眼看穿,这里应该就是他的目的地,他是来接头或者交换情报的。
不过杨岩回身观察的时候,似乎也发现了不对。他扔掉烟头,决心放弃接头,立刻撤离。
没想到这个街口中统居然事先埋伏了人,一个擦鞋匠,一个拿着报纸倚在电线杆下的人立刻加快脚步,准备绕到他身后。
杨岩发现不妙,撒腿就跑。先前的两个跟踪者立刻拔枪追了上去,连同后二人,把杨岩围在包围圈中。
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个蹲在馄饨摊前吃馄饨的青年忽然跳起身来,拔枪射击。
可惜红党从军队到谍报人员,都吃了弹药不足的亏,他缺乏实战打靶经验,连续三枪都打空,也许是念及大家都是同胞,故意放空枪吧。
可是中统特务却不让着他,两轮射击就打中他肩头。
何忠良无奈出手,他本来就动了杀心,现在为了不留后患,毫不留情连开三枪就把最先跟踪杨岩的特务击杀。
另两名特务见后方巨变,放弃活抓杨岩,飞快窜进胡同。
何忠良握枪紧追,路过杨岩时,低声道,“你带他撤退,去关帝庙后面躲着,一会儿我来找你们。”
说完他就紧追下去。
不出手则已,出手坚决不能留后患,除非情势不允许。
何忠良追进胡同,半蹲姿势举枪瞄准跑在前面一人的后背,果断开枪,那人中枪倒地翻滚,小胡同很窄,把后面一人也挡住了逃生之路。
后面的人无奈转身反抗,何忠良已经是双枪在手,一通连射,把二人打成筛子,这才转身收枪,出了胡同。
关帝庙在小斜街,是个三岔口地段。
听到枪声赶来的警察,必然是从西过来,何忠良迎头堵上他们,连开几枪把他们逼退,立刻反向跑到关帝庙,找到杨岩和受伤的接头人。
“跟我来!”他带着两个人从东折向西北方,绕到了警察们的背后,斜刺里向北撤退,很快就逃离了刚才的险地。
“多谢你!你是……”杨岩张口询问他的来历。
何忠良不想多说,敷衍道,“我不认识你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你们快回到安全地方,后会有期!”
说着他转身就走。
他现在还不想抛头露面,和红党走到一起,说话都是故意压着嗓子,只要以后不化这个妆,料想就不会被认出。
杨岩没办法,扶着同伴快速离开。
何忠良找个没人的地方,换回工人装扮,神不知鬼不觉,赶在警察封街前撤回了驻地。
不过他这次出手救人,却也留下了信息,被鬼子注意到。
半小时后,小胡同内站了几个人,在观察死者。
其中两个人就是鬼子济南特务机关的特务,留仁丹胡的叫关口二郎,下巴刮得铁青的是个华国人,叫李得宝。
关口二郎看着被打成筛子一样的尸体,沉声道,“李桑!有没有发现似曾相识的地方?”
他的华国语说得很标准,只是有一点点怪异的地方,所以还是能听出他不是华国人。
李得宝目光锐利,打量两具尸体,“杀人者和上个月‘樱花宾馆’的刺杀事件,有异曲同工之处。”
“没错!枪手看来并不在乎子弹,他意志力坚定,目标明确,就是让人彻底死去,避免留下后患。”
关口二郎俯身查看弹孔。
“可以排除他是红党的人,子弹是勃朗宁m1935大威力手枪的子弹,红党就算能搞到这种武器,也一定搞不到足够的子弹,像这样倾泻子弹的打法,绝不是红党人的那一套。”
“那问题就很清楚了,这是国党的两派之争,一边是军统,一边是中统,只是现在还搞不清,哪一边是军统,哪一边是中统。”李得宝道。
“杀人者是军统!”
关口二郎毫不犹豫地说道,“中统前段时间被我追得狼狈不堪,反倒是军统四处出击,给我们制造了很多麻烦。”
“‘樱花宾馆’的刺杀行动是军统干的,我们在国府的卧底已经证实,也就是说,今天这个杀人者,就是‘樱花宾馆’同一个杀人者,他来自军统。”
关口二郎几句话就推测出何忠良的真实身份。
李得宝想了想,找不出推翻他观点的理由,于是也点了点头。
“这个家伙,很能制造麻烦啊,我们的人和中统的人他都要杀,看来,以后要加倍小心他。”
“我看,可以启用那个隐藏的线人了,通知他,明天我要见他。”
李得宝点了点头,他们在军统济南站有个隐藏的棋子,身份不算高,但是隐藏很久了,所以一直没舍得启动这颗棋子。
现在是时候揭开“樱花宾馆”被杀害将佐的面纱了。
第二天,一个瘦小枯干的小老头,出现在济南特务机关的办公室。
他就是日伪特务安插在济南军统站的楔子,是个普通的外勤人员,轻易不会参加济南站的行动,所以即使傅胜兰叛变,把济南军统站掀了个底朝天,也没人怀疑到他。
虽然他很少参与行动,但是济南站的很多情报,他还是听说过的。
毕竟他资格老,接触情报的渠道自然就多。
“前段时间‘樱花宾馆’杀人事件的刺杀者嘛,我觉得应该是行动组的组长,他叫何仲昆,我没见过他,但是听说他这几个月来,搞出不少大事。”
老头接过关口二郎递过来的柔和七星牌香烟,凑在鼻端贪婪地闻了闻,眼神中立刻闪出惊喜的光。
“上次那个差点落网的华北区长陈恭澍回来,还特意点名接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