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梨并不搭理他,对县老爷作揖道:“田大人,我已按曾玄的要求医治他的随从,现在也该到他实现承诺的时候了!”
“我、我承诺什么了?你少在那儿胡说八道!”曾玄扇着扇子,一副耍无赖的嘴脸。
陆陶听他不认账,他捋了捋袖子就想要冲上去打曾玄,梁少杰拉住他的胳膊,正想开口说话,大门被打开,冲进来一个胖胖的男人,到了堂上,男人抱着曾玄上下打量,问道:“儿啊,你没事吧?”
曾玄见了曾志来了,他抱着曾志大哭起来:“爹,你可算来了!”
“来来来,让爹看看,都伤了哪儿了?!”曾志拍着曾玄的肩膀,示意他告诉自己哪儿受伤了。
“大叔,你搞搞清楚,现在是你儿子打伤了我的父亲和兄长!”陆梨拍了拍曾志的肩膀,她无语的看着眼前这个矮矮胖胖的男人,这就是传说的财主曾志?长得实在寒碜。
曾志生的肥头大耳,眼睛却眯成一线,下巴留了一撮胡须,显得十分滑稽。他转过身看向陆梨,从一开始的眯眯眼到他睁大眼睛想要看清陆梨的样貌,他皱了皱鼻子,尴尬的从脖子上拿着那副西洋眼镜戴上,才看清楚陆梨长什么样子。
“你是什么人?”
“受害人啊!”陆梨说道。
曾志还要说什么,曾玄拉着曾志的胳膊就说:“爹,就是这个贱民,她想杀了我!”
陆梨瞪着他,她一只手握着拳头另一只手捏了捏拳头做出一副要揍人的动作,“曾公子,你不会说话,我可以帮你用针线把嘴缝上!”
“爹,你看,你看,这个贱民歹毒至极!”曾玄捂着自己的嘴巴,躲在曾玄身后,“爹,把他们一家人都抓起来各打五十大板,让他们知道知道惹毛了我们曾家的下场!”
曾志抬起手示意他不要说了,看着陆梨正色道:“姑娘,你这般威胁恐吓我儿子,你可知自己是在寻死?”
“曾老爷,您儿子指使手下重伤我父亲,令他险些丧命,还打伤了我二位兄长,如此蛮恨不讲理是不是也太不拿曾府名声当回事了?不说您财主的身份被人诟病,就是传扬出去,您的声誉影响到财运。咱们平民死不足惜,但因我们损坏了您的名声,那可是大事,孰轻孰重想必曾老爷心中有数。”陆梨低眉顺目的说出这番话来,陆陶气恼的翻了个白眼,被陆幸拉到一旁生怕他再冲动。
曾志听陆梨一番话,思来想去觉得有理,他看向田大人,问道:“大人,此事该如何决断?”
田大人从公堂走下来,手里拿着那份和解书,“曾老爷,公子与陆姑娘已经签了这份和解书,按理来说,只要公子道歉后,赔偿了银子,此事便了了!”
“要我儿子道歉?”曾志挑眉,“向这群穷酸刁民?”
田大人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曾志是出了名的难对付,他要是不满,今天这事只怕没完没了,他还想约了人去钓鱼呢,被眼前这破事拘着,真真晦气!
阿垚从门口进来,身后跟着一名妇人和一名小公子。他们才走到公堂附近,只听陆梨说道:“犯错就要道歉!”
曾志听她这么说,将手里的和解书撕碎,他睨了一眼陆梨,朝地上吐了一口痰,说道:“要我曾家人低头,你算个什么东西?”
“欺人太甚!”陆陶冲上去要打曾志,被陆幸和陆梨拉住。
曾志毫不畏惧,他指着自己的脸说:“来,你使劲打!”
“曾铁牛!”一道女声传来,伴随着叫喊声,她已经到了曾志和陆梨跟前。
曾志听了这个声音瞬间吓得躲到了田大人身后,妇人站在堂上,双手叉腰瞪着他说:“还不出来?要我亲自来请?”
曾志这才从田大人身后走出来,他一脸苦笑的看着那妇人,缓缓的从公堂下来,朝那妇人作揖:“夫人。”
曾乔氏走到曾志跟前,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气愤的说:“儿子混账,你也跟他一起混账?”
“夫人,脸面……脸面!”曾志憨笑着谄媚讨好曾乔氏,“好夫人,我错了!”
曾乔氏放开他,这才跟田大人施礼:“田大人有礼!”
“曾夫人!”田大人回了一礼,见了曾乔氏她也算是松了口气,走到曾乔氏和陆梨面前道:“今日犬子于长街上打伤陆家父子……”
曾乔氏抬起手来示意田大人不必多言,她从袖笼里拿了一张二百两的银票送到陆梨手上,她道:“姑娘,事情我都知道了,这是咱们曾家的赔礼,还请收下。”
陆梨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张二百两的银票,都说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可这夫人也太……深明大义了吧!
“陆姑娘,曾夫人给你的赔偿还不收下?”田大人见陆梨呆在原地一动不动,急忙提醒她。
陆陶和陆幸也惊呆了,二百两?这么爽快的夫人还真是不多见。
“曾玄,道歉!”曾乔氏看着陆梨对曾玄说道。
“娘!”曾玄一脸震惊,他娘竟然让自己跟这个刁民道歉?她疯了吧?
“是不是我的话你也不听了?”曾乔氏斜睨着他,曾玄立即吓了一跳,连忙低着头,对陆梨说道:“抱歉!”
陆陶和陆幸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这位夫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陆梨也还在懵圈的状态,忽然一名小公子走过来对她说:“陆梨阿姊,又见面了!”
曾乔氏就道:“陆姑娘,上回都亏了你救了我儿的性命,你给的方子很有效。”
陆梨这才想起来,眼前的这位夫人和小公子是上回在千金药铺遇到的那位妇人和痫症公子。“夫人,小公子,不曾想与你们在此处见面。”
“陆梨阿姊,你可以叫我子颂。”曾子颂很喜欢陆梨,他伸手拉住陆梨的手,轻轻的摇着。
阿垚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他走上前去把手里的药放在陆梨手上,说:“既然事情已经解决,咱们回家给陆叔熬药吧!”
陆梨笑着点头,曾文朗打量着阿垚,拉了拉曾乔氏的袖子,与她耳语了几句,曾乔氏便说:“陆姑娘,既是有缘,不妨让我雇马车送你们回去吧!”
曾志见自己的夫人和小儿子十分喜爱这个叫陆梨的女子,他也笑意盈盈的凑过去,见陆梨正要推辞,连忙说道:“我夫人一向说一不二,你们就莫要推辞了,我家颂儿的身体还需陆姑娘多费心!”
“既然如此,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曾老爷和夫人美意!”陆梨笑着作揖谢过曾志和曾乔氏。
田大人见他们把事情做了了结,他也松了一口气,和公羊先生一起离开了公堂。
陆陶陆幸去后院抬着陆林往外走,曾乔氏张罗着人准备了一辆宽敞的马车,将陆林送上马车。
“陆梨。”梁少杰忽然叫住陆梨,他握着腰上的佩刀,看着那恍若桃花般娇艳的女子回过头看向自己,她那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中没有从前的痴迷喜爱,反而是疏离和恭敬。
“梁捕头,还有事吗?”陆梨问他。
梁少杰尴尬的笑笑,心想这家伙究竟要装到什么时候?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你和曾夫人是如何认识的?”
陆梨一怔,看向大门口手忙脚乱的一群人,笑了笑回答:“这是我和曾夫人之间的秘密。”她说完走到阿垚身边去,开心的叫阿垚回家。
阿垚回头瞥了一眼梁少杰,见他仍然目光痴痴的望着陆梨,他心中有一瞬间的不适,仿佛自己的东西被人盯上了一般。他皱了皱眉,站在陆梨身边看她红唇紧抿,似乎是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们一行人上了马车,陆幸见陆林一直在昏睡,就问陆梨:“妹妹,咱爹的伤究竟怎么样?”
“肋骨断了两根,需要休养,这段时间家里的事情我们多照顾着。”陆梨看向陆林,无奈的叹了口气,没想到竟然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那该死的曾玄,他要不是财主的儿子我非得把他打进粪坑吃屎!”陆陶握紧了拳头,因自身的不甘一拳落在腿上,“就是仗着家里有钱就狗仗人势,有钱了不起啊!”
“欸,二哥,有钱他还真就了不起!”陆梨接道,她从帘子内瞟向车夫,高声道:“曾夫人出手阔绰,又通情达理,就是十里八乡也难碰到这么好的夫人了,今日若非是她,咱们不一定能出县衙大门呢!”
阿垚笑着挑了挑眉,说到底这事还得是你陆梨运气好。“你和那曾夫人到底是如何认识的?”
陆梨微微一笑,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下在街上碰到他们母子为小公子调养了身体。
县衙大门口,曾志拉着曾乔氏的袖子问:“夫人,你与那野蛮女子究竟是如何认识?”
“那等村妇还给他们二百两,只怕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钱!”曾玄立在一旁嘟囔。
曾乔氏伸手捏住曾玄的耳朵,气呼呼的瞪着阿东,说道:“平日里我要你跟着少爷,不让他胡来,你们今儿在街上为了那些许鸡毛蒜皮的小事,竟然把陆家父子三人打伤,还险些要了那陆家老爷的命,赵大夫都说他回天乏术了,要不是这陆家姑娘医术高超,你们打算如何还人家一个老爹?”
曾玄被揪着耳朵连喊哎呦,阿东当即跪下来,一边磕头一边哭喊:“夫人,小的知错,小的知错!小的也没想到那老头那么不经打,再说小的也被那陆氏女伤了手筋。”
“那是你活该!”曾乔氏睨着曾玄和阿东,“从今日开始,你不必跟着大少爷,咱们曾府用不着无用的奴才!”
阿东这回傻了眼,跪着到了曾乔氏的跟前,他伸手去抓她的裙摆,被她一脚踢开,“少用你那脏蹄子碰我,你不想离开曾府的时候没了双手吧?”
曾玄本想为阿东求情,听到曾乔氏说出这样的话,他当即背脊冰凉,不敢作声。
曾志额上全是冷汗,完了,他今日回家后定会挨打。
阿东匍匐在地上,他战战兢兢的谢过曾乔氏,直到曾家一行人上了马车离开,他才站起来看向马车离开的地方暗暗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