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铺子?好事啊!”顾明朗声一笑,拍了拍老顾的肩膀,“反正你也不想在纺织厂干了,不如就开个铺子!租金和进货的钱,我来出!”
他说着就要掏钱,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几千块在他眼里不过是几张纸片。
顾漫连忙上前一步,拦住他:“顾伯伯,我自己有钱,够用的。”
“对对对,顾明啊,我还有事要跟你说呢,你跟我来。”老顾说着,强行将顾明拉到了一旁。
等两人走远,顾漫一把拉过母亲,压低声音:“妈,你明知道顾伯伯一听咱家有困难,肯定要帮忙,为什么还当着他的面说这些?”
她顿了顿,直视王秀英闪躲的眼睛,“是不是舅舅又来找你了?”
王秀英脸“唰”地红了,支支吾吾道:“没、没有……我就是随口一提……”
“妈!”顾漫皱眉,“你以前不是常教我,做人要诚实吗?”
王秀英被女儿戳破,终于叹了口气:“你舅舅听说你们摆摊赚钱,就想来搭把手……他说,一家人有钱一起赚嘛。”
说着,她忍不住朝老顾那边瞥了一眼,语气埋怨:“你爸也是,顾明都说要把纺织厂交给他管,他倒好,宁可跟你去摆地摊也不当厂长……要是当了厂长,多威风?还能给你舅舅安排个工作,家里日子不就更宽裕了?”
顾漫心里一沉。
果然,又是舅舅在背后撺掇。
王秀英说着,叹了口气:“顾明这次来,已经跟我们解释清楚了。”
“那个坏厂长已经被他送进牢里了,纺织厂目前也是关停状态,若是老顾愿意,他就把厂子给老顾,老顾若是不愿意,他就直接把厂子给关了,也免得还要操心这边的事。”
“可老顾说要和你一起摆摊……”
王秀英听着,只感觉心揪得厉害。
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多的钱,等老顾当了厂长,他不就可以给王雷安排工作了吗?
可这么好的事情,他还是给拒了!
她都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她偷瞄着枣树下的两个身影,突然激动起来:“你爸真是糊涂!顾明要把整个纺织厂给他管,他倒好,宁可跟你风吹日晒地摆摊!”
她粗糙的手紧紧抓住顾漫的手腕:“当上厂长多威风?还能给你舅舅安排个轻松的活儿。”
“这么好的机会……”
顾漫看着母亲扭曲的面容,忽然觉得陌生。
那个教她“人穷志不短”的母亲,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模样?
“妈,我们欠顾伯伯的还不够多吗?”顾漫声音发冷,“爸最要脸面的人,您想让他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王秀英不以为意,激动地说:“你知道当上厂长意味着什么吗?再也没有人会看不起我们!你舅舅也能娶上新媳妇……”
“够了!”顾漫厉声打断,声音像淬了冰,“您打算拿什么还?地里的红薯?”
她指向院角的鸡笼:“还是下蛋的老母鸡?”
最后又手指转向自己:“或者,干脆拿我去还?”
她冷笑一声,眼底泛起讥诮:“早知您有这样的心思,当初还拒绝什么呀,直接把我嫁给王老汉儿不好吗?”
王秀英被顾漫这番话震惊得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两步。
她粗糙的手死死攥住衣襟,指节泛着白:“漫漫,你怎么能这么说妈妈呢?妈妈不也是为你着想吗?”
“你要是有个当厂长的爸,以后找什么样的好人家找不到?每天也不用这么辛苦,早起晚归地去城里摆摊了。”
“至于你舅舅,我们都是一家人,本就该互相帮衬。”
王秀英越说越激动,最后更是眼眶泛红,直接哭了起来。
顾漫胸口剧烈起伏,听着妈妈那些不争气的话,她真的很想骂醒妈妈,让她别再一根筋地为舅舅一家着想了,那群畜生根本不配!
可想到妈妈的病,她还是咬了咬牙,将其瞒了下来。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的老顾与顾明也已经摊了牌,听闻这边有动静,两人不禁朝着顾漫这边走了过来。
刚一过来,就看到王秀英红着眼眶,而顾漫一脸愠怒地站在一旁。
不知情的,只怕是以为顾漫欺负了王秀英。
“漫漫,你妈这是怎么了?”老顾不解地看向顾漫。
顾漫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舅舅又找她了。”
要不是担心提及弟弟会激发妈妈的神经病,她早将舅舅那一家子黑心肠干的黑心事给抖落出来了。
“王雷?他找你做什么?”老顾眉头一皱,眼神几乎是立刻就冷了下来。
王秀英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把拉住老顾袖子:“王老汉那边催债催得紧!老王家的泼妇天天堵门,妈现在连菜地都不敢去啊……”
顾漫一脸厌烦地别过脸。
又是这样。
每次提到娘家,母亲就像变了个人,眼泪、哭诉、道德绑架……循环往复,永无止境。
“那是她们的事,跟漫漫有什么关系?”老顾不赞同地扯过自己的衣袖,不让王秀丽抓了!
不知情也就罢了,现在知道王雷那一家子做的腌臜事,老顾哪还有好脸色,没拿刀砍死她们都算好的了!
看见一旁的顾明还在,老顾朝着王秀英使了个眼色,冷声道:“做饭吧,漫漫这出门好几天了,你也不担心她饿着?”
一说到顾漫,王秀英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套着围裙,进灶房做饭去了。
顾明见王秀英进去了,这才笑着拍了拍老顾的肩,安慰道:“别急,能用钱解决的事,都是小事。”
“老顾啊,我瞧着你家的确也是有难处,婚事咱们暂且不提,你先收下我的这点心意。”
说着,顾明将一叠厚厚的信封递给了老顾。
老顾别的不怕,就怕这事。
看到信封,当即皱起了眉,语气冷冽,就连话都重了几分:“顾明,这是我家的事,你有点逾越了。”
老顾这连名带姓的称呼,再加上话说的有些重,顾明悻悻地闭了嘴,不好再说,只是看着老友过得如此艰难,他真的很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