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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4年12月16日,切尔诺伯格,核心城,17:41

“来自龙门的九又开始想和我们搭线了……想要和我们扯上关系的人还真不少,卡西米尔也有人,维多利亚也有人。哥伦比亚那边的拓荒者也想要拉起整合运动的旗帜。”

塔露拉一边说,一边把九的信件递给了霜火。

他简单浏览了一下信的内容,信中的大意是希望借助整合运动的名号来团结感染者、甚至借助整合运动的力量来保护感染者。

霜火很快就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集团军现在就在外围盯着我们,就算我们有这种想法、也做不到。而且协助龙门的感染者进行暴动,也无助于缓解我们在乌萨斯的困境。”

一旁的阿丽娜淡淡地说道:

“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开始更关心我们的组织本身、而不是更多的感染者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只能优先关心身边的群体……我们早已不是一群无所顾忌的游侠了。我们不再将贵族一律视为仇雠,我们不再将富人的财产瓜分,我们也开始使用统治者曾对我们用过的手段了。”

“我想说的是,在我们度过难关之后,也不要忘记我们出发时的目的。一开始塔露拉只是想保护村子里的几位感染者、才带着大家对抗纠察队。现在,我们的组织承载的早就不只是感染者了,还有切尔诺伯格的新贵、城市的居民、国外的投资……”

塔露拉结束了这个话题:

“我们还是先关注眼前的事情吧。来自龙门的九,她的目的并不单纯,如今她已经直接打着整合运动的旗号在龙门的贫民区行事了。这个时候,事态的发展已经由不得我们了。整合运动的名号会越来越响,但是感染者群体也有可能遭遇撕裂、逐渐失控。”

霜火说道:

“我想说一句不一定合适的话……乌萨斯的感染者是真的活不下去,所以只剩反抗这一条路。别的地区想走我们的路子,不一定走得通;而我们是只能走对抗这一条路。”

“要不你写个回信劝劝她,这样我们也算仁至义尽了。集团军给我们的压力越来越大了,我们确实无暇顾及太多。”

“我可没空写这个。叶莲娜还生着病,我的工作量大了很多……你让阿丽娜去写。”

“你当我很有空吗?”阿丽娜不甘示弱。

“那我让萨沙去写,就当布置命题作文了。‘你是整合运动的干部,来自龙门的九想借用整合运动的名号来发展势力,请你写一封信对她进行劝说’……”

“你这是搞什么?不过就凭现在的局势,就算我们准备了回信,也不见得能送得到龙门。我们也不会去得罪别的感染者群体,先不回应,就当默许她的动作了。”塔露拉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你们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动静?”阿丽娜突然问道。

“外面炮声就没停过,无人机也拆不掉指挥塔,习惯就好。”霜火尝试安慰阿丽娜。

“不对……控制室!”塔露拉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因为我们两个在这里,所以今天核心城没安排多少人驻守……这说不定就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塔姐,你留在阿丽娜身边,我去控制室!”

他刚开门,就用锋利的剑击穿了一名身穿重甲的敌人——与其说对方是身披重甲,不如说这副铠甲已经成为了它的身躯本身。

特制的回路阻碍了源石技艺的传导,霜火只能使用纯粹的咒法化形击毁这台半机械人。

鲜血混合着机油飞溅到了墙上。

残破的机体滋滋地冒出火花,银白色的液体缓缓渗出——这种液体的质感宛如水银。

不过霜火对走进现实的科幻作品并不感兴趣,熊熊燃起的烈火迅速焚毁了残余的机体。

霜火赶紧爬上了楼梯,从暗处突然袭来的重拳险些击中了他。

看来这批产品性能十分良好,居然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潜入指挥塔。

斩击难以迅速破坏它们的行动能力。霜火已经习惯了杀人、他知道怎样能够破坏人体的性能,他知道怎样拆解人体的关节、怎样袭击人体的要害。

但是这些经验,对于眼前的造物并不生效。

它们像极了电影里的终结者,完全是披了人皮的器械,脑海中仿佛只有完成任务这一个念头。即便皮囊损坏、即便遭受肢解与腰斩,它们依然能坚定地迈向行动目标。

他亲眼看见战士炸毁了半机械人的身躯、却被只剩骨架的机械臂扼死。

唯有彻底的毁灭,才能荡涤这些罪恶的实体。

刚被冻结的敌人们立刻将引擎超负荷运转,机体的温度迅速升高、以至于胸腔部分的金属被烧得通红,冻结也随之解除。

霜火转变了作战策略,用烟雾封锁了楼道。细碎的土石借由弥漫的烟雾附着在这些钢铁之躯上、迅速包裹了它们的躯体,随后他立刻用大火伺候。

如果是活人,此刻一定被焖熟了。

楼道内,爆炸声此起彼伏。乌萨斯的工业制品稳定性果然堪忧。

这些机体本身拥有着出色的法术抗性,但是它们终究不是术师,很难有效地反制法术的衍生造物。虽说如此,成群结队的它们在战场上只能用恐怖来形容,不是所有术师都能灵活地反制它们。

当霜火终究抵达了指挥塔的最高处时,一个人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

“注重机动性与隐蔽性的型号,果然缺乏了一些对抗性能。”一名乌萨斯军官正在摆弄自己的手套。

“你真是嫌命长了,领袖与我都在这里,居然还敢来送死!”

“我的生命早已终结。”军官脱下了手套,露出了闪着银光的机械手,“来自哥伦比亚的技术,让我们这些战士拥有了第二次报效祖国的机会。不过我们的尖端技术终究不比哥伦比亚,他们可以制造完全的机械之躯、而我们需要利用一些法术,实现意识、血肉与机械的纽带。”

“那你也真是闲得慌,居然有空给我做科普。”

“我常常觉得,我正是人生这个舞台的主角,时刻都有观众注目。因此我的言语不仅说与剧中人听,也说与那些倾听一切的……”

石钉立刻摧毁了军官的一颗眼球,水流随之蔓延、开始探索这座机械之躯的每一个角落。

但很快,霜火就察觉到自己失去了施术对象。

“……别把我和那些量产的型号混为一谈,我依然能够施术,我依然拥有自由的意志。”

“确实不能混为一谈,你的逼话是真多!”

岩石凝聚的巨手摁住军官的脑袋就往墙上砸。

敌人的法术迅速造成了岩石的崩解,随后挥手格开了长剑的斩击。

机械臂延伸出了利刃,与霜火展开了近战对决。

但是一记飞拳忽然击中了霜火的面门。

不知何时出现的另一个敌人重重打中了他一拳。

他迅速起身,却感到肩上遇到了重压,两侧又出现敌人尝试将他按倒,同时开始凝聚法术、进行处决。

霜火孤注一掷、瞬间破坏了身下的地板,敌人发出的光球纷纷打偏。

拉开距离之后,霜火感觉口中多了一些异物,他吐出了一口血之后、又摸了摸脸颊,才发现自己少了一颗牙。

“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他用另一只手凝聚了冰刃,以双剑应对四名军官的围攻。

霜火一面挥舞着手里的武器、一面调整身位,避免再次陷入围攻。

骤然出现的土墙分割了战场,他找到机会,用双剑卡住了敌人的臂刃,随即施法让冰刺在敌人的肩关节处生长。

他猛一发力,就卸掉了这条胳膊。

另外三名军官已经摧毁了土墙,开始了远程的火力压制,光弹纷纷从掌前飞出。

尽管防下了远程攻击,但是霜火还是被一股外力拽倒了。刚才被他卸下的手臂再次抓住了他的脚踝。

他强忍着疼痛,用法术一根一根掰断了机械臂的手指,随后迅速让地面结冰、让躺在地上的自己滑出了一段距离,成功躲过了另一轮炮火洗礼。

随后,念力让霜火直直地站了起来,脚踝的疼痛让他难以正常行走,只能用半浮空的形式位移。

他在继续与敌人对峙的同时,也在思考这伙诡异的敌人袭击的目的。

它们的目的肯定和内卫不同,内卫像是在进行斩首行动——但在某种意义上,又像是一种试探,内卫们并没有不择手段、歇斯底里地进攻,在遭遇损失之后、就迅速撤离了。

这伙人不人鬼不鬼的半机械人,选择了偷偷溜进没有重兵把守的核心城。它们不像是奔着刺杀整合运动领袖来的——它们的实力固然很强,但远不及内卫的层次。

它们潜入了控制室……它们难道在尝试控制城市的航向?

利剑划破了手掌,为了速战速决、他纵容着血液肆意流出。贫血造成了短暂的晕眩感,不过霜火很快就适应了这种痛苦。

炽热的剑浪迅速盖过了敌人的火力,但并没有对机体立刻造成决定性的损坏。

钢铁之躯在剑气之中继续保持移动,让霜火也有些惊讶了。

他随即放弃了“大水漫灌”一样的攻击。

法术制造的坚墙再次出现,隔离出了一名敌人,制造出了一对一的机会。凌厉的剑气附着在凌厉的剑锋之上、扎穿了一具躯体,随后以剑锋为中心、让剑浪肆意绽放。

半边躯体当场化作散逸的零件。

霜火如法炮制,总算拆掉了这四个家伙。

他刚想回到楼上,却又听到了几声错落有致的落地声。

沉重的落地声是机械温迪戈带来的,而轻盈的落地声则是普通体型的敌人。

“到底有完没完?”

“这可是你们所挑起的战争,你居然会感到厌烦吗?真是可笑啊,我的叛徒同胞。”一个只有半边脸的军官讥讽道。

“我们在乌萨斯算不上人,那么我们就算不上乌萨斯人,所谓‘叛徒’,又从何谈起?”

霜火再次冲向源源不断袭来的铁疙瘩们。

有时他也很好奇,这么多人、楼上真的容纳得了吗?

……

战斗持续了许久,直到他彻底筋疲力尽。

巨大的运输机浑身遍布火焰、缓缓坠落在了指挥塔上。爆炸产生的火光染红了半边天。

焰云散去之后,霜火抬头看见了漫天的繁星。

“你不会真变傻了吧?这么大的东西掉下来还不知道躲?”同样灰头土脸的塔露拉抱起了他。

这一天,规模前所未有的半机械化军团从空中投放、或者从地下冒出,一股脑地攻向了核心城。

在这一天,乌萨斯也以前所未有的火力压制着外围的兵团。来自集团军压倒性的力量在这一天显露无余。

装甲车辆在城中的道路肆虐,炮弹毫不犹豫地摧毁了每一座可能埋伏武装人员的房屋。

集团军尽管大规模地突入了城中,但他们的进展依旧缓慢——因为他们想要确确实实地拔除每一处据点,比起巷战损失的人力、浪费点炮弹不算什么。

当然,更大的麻烦还不在于此。

“麻了……乌萨斯居然把整个控制室全毁了。”精疲力竭的霜火叹息道。

他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帝国的魔怔与疯狂。

“当初他们建造这座塔的时候,把这里修得坚如磐石。以至于他们想拆了控制室的时候,都要花这么大力气拖延时间。”

“怎么办?我们现在是不是调整不了城市的航向了……”

“我们手里空有能够制动的密钥,但是没地方给我们用了……现在只能想办法在敌人的火力覆盖之下重建控制系统了。也别那么悲观,我们的办法还是不少的。”

“我们现在是在往龙门方向行驶吗?”

“恐怕是的。”

“你能不能去和你的舅舅交涉一下,看看有没有办法解决问题……为什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最坏的结果应该就是……龙门选择炮击闯入辖区的切尔诺伯格,然后乌萨斯能够名正言顺地开战。这么做对于乌萨斯帝国和集团军也没有什么多少好处……谁让他们真的是疯子呢?花了这么大力气,下一步臭棋。但我们是处于夹缝中的势力、受到的危害最严重。”

“虽然早就和集团军不共戴天了,但是他们总能刷新别人认知的下限……真是一群难以想象的畜牲。”

1094年12月20日,龙门,19:27

“帮我找到伊斯拉姆·维特!给我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乌萨斯找不出哪怕半个理智的掌权者了吗?”

即便是龙门总督魏彦吾,面对这晴天霹雳般的变故、也无法保持镇定。

“荒唐,太荒唐了!”

门外,工作人员拦住了陈晖洁:

“陈小姐,魏公说了,他不接见任何人。”

“我知道了。发生了什么我也有所耳闻,但是舅舅他已经几天没露面了,我有些担心他。”

“……魏公想了三天三夜,也没想明白乌萨斯为什么要整这么一出。或许国与国之间的大事,本就不是我们能够轻易理解的。”

“那好吧,替我向他问好。”

走出大楼的陈晖洁揉了揉眼睛,她好像又看到黑影从眼前闪过了。她也无法确定这是由于健康问题导致的幻觉、还是说……

她可以确定了,一个穿着黑色雨披的人就站在城市的夜幕之中、仿佛对方也在凝视她。

魏彦吾的私兵此前从未如此招摇地出现在她的视线中。他们是不被龙门的法治所容的存在,他们是魏彦吾治理城市的法外力量。

“魏彦吾,你又想整哪一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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