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一阵,骆秉章抬头看到大批的武将都走进了他的临时行辕。
总兵官蔡步钟、谢国泰、王松林、杨应刚几人陆续进入。
他们行过跪拜礼后,都恭敬地站立在骆秉章的右侧。
骆秉章停住了讲话。
他的脸色铁青。
屋内鸦雀无声,一瞬间静的可怕。
不大一会,门外一阵马蹄声“咚咚咚”传来。
接着一名战将将战马狠狠抽打了一鞭子。
他口中骂道:“奶奶的,老子从涪陵大老远赶来,路上小睡一会,你差点给老子掀到沟里。”
骂了一通,这名将领很快就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这员将领身材高大、面目狰狞、一颗硕大的脑袋犹如恶鬼一般。
不过他见到骆秉章后,瞬间就换上了笑脸,老实的跟小猫似的。
他躬身拜道:“总督大人,我来晚了,刚刚在大渡河北岸布置防御,忽然看到大树堡被石达开派人夺去,事情紧急,还请见谅。”
骆秉章十分看好这名从四川起义军中招安过来的猛将唐友耕。
骆秉章硬是挤出一丝笑容,摆手说道:“免礼了,唐将军,我知道你远来辛苦,又冒雨布置防御,多日来没有休息。老夫也是如此,为着一战将石达开击毙在大渡河边,就辛苦这一次吧,以后就不会有大的战事了。”
唐友耕骨棱棱的大脸上微微触动。
他陪着笑容回道:“督师大人说笑了,我唐友耕是大人一手栽培的,只要大人吩咐一句,我唐友耕就是刀山火海,也绝不推辞。”
骆秉章对唐友耕的忠诚十分满意。
他居然挥手让唐友耕坐到自己的左侧。
唐友耕更是深感荣幸地小心坐下。
接着,屋外又是一阵人马嘈杂的声响传来。
一名脸带醒目伤疤的将领大踏步走了进来。他将额头的雨水擦去。
随即对着骆秉章跪拜道:“总督大人,我胡中和来晚了一步,希望大人见谅。我已经亲自带人将泸定桥上的铁索毁去,即便石达开想从此处渡河,也是痴心妄想了。”
骆秉章抚弄着颌下短须点头道:“嗯,你干得好,不负我的所托。有你和谢国太把守大渡河上游,我就放心了。”
骆秉章思忖了一阵。
接着又问道:“土司岭承恩和王应元没有来吗?”
胡中和脸上骇人的疤痕抖动了一下,他回禀道:“大人,这两个土司胆小怕事,托词阻挡石达开渡松林河而没有赶来。我已经派人通知他们,让其亲自带兵协助我们,不然就是违抗军令。”
骆秉章摇头说道:“对于这些割据一方的土皇帝,既要提防,也要善加利用。石达开很可能会贿赂他们买路。你回去以后,就跟他们说,只要协助咱们击败石达开,就许诺将战场上获得的所有的战利品全都分给他们。”
一旁站立的参谋刘蓉举着大拇指赞叹道:“督师大人这招妙极了,如此他们一定会拼死向前的。咱们一两银子不花,就能让他们效死力。大人智虑过人,决胜千里。让我等万分敬仰。”
骆秉章面带得意地笑容扫了一圈众人,他看到副将以上的官员都到齐了。
这才正色道:“既然众位将军都来到了,那咱们就研究下,如何一战消灭长毛悍首石达开吧。诸位都请说说如何破敌?”
他的话音刚落,廋高的王松林抢先答道:“总督大人,他石达开进入绝地,该是他亡在此地,我王松林带两万大军在铁宰宰小路等着他呢,这铁宰宰小路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量他有千军万马,也休想从我的防区冲出去。我势必关门打狗,将石达开阵斩紫打地。”
对于王松林口出狂言,骆秉章淡然一笑,没有说什么。
一旁的刘蓉却说道:“王将军屡立奇功,这一次剿杀长毛贼,还要借助将军之力,王将军是作战主力,要拼死向前,挤压石达开的作战空间。”
王松林拍着胸脯说道:“请两位大人放心,我量他石达开就是长了翅膀,也休想逃出去。”
骆秉章点了点头。
他吩咐亲兵将一张陈旧的地图取了出来。
他和众将看了一遍紫打地周边的地形。
骆秉章大为担心地说道:“我所担心者,是石达开过大渡河失败后,从哪里突围走。现在咱们的薄弱地方就是驻守在松林河西岸的长毛兵,还有刚刚袭占大树堡的一部分长毛人马。”
负责守卫松林河的总兵官谢国泰略微迟疑。
但还是咬牙说道:“我的人马较少,仅有五千人,加上土司王应元的五千人,才有一万人,要是……要是石达开从我的防区突围,我……拼死也要将他拦住。”
骆秉章面无表情地看了其一眼。
他冷冷地说道:“不是拼死,而是死了也要拦住长毛。不能让长毛从你的尸体上踏过去,懂吗?”
谢国泰知道自己非湘军嫡系人马,他的本部人马又少,数次战败的经历也让骆秉章对他大为失望。
因此很有杀鸡儆猴的意思。
他低头偷看了一眼掌握他生杀大权的四川总督骆秉章。
虽然面如死灰,他还是表态说道:“是,总督大人请放心,我回去后马上就和土司王应元联手进攻在磨房沟的长毛韦普成部。”
参谋刘荣补充道:“务必要将其击溃,然后将松林河上的铁索桥破坏掉。不要给石达开任何生还的可能。”
“是”谢国泰拱手回道。
骆秉章这才神色舒缓。
他继续说道:“石达开果然是一代名将,他竟然派人夺取了大树堡渡口。如今大渡河河水暴涨,真是天助我也。大树堡北岸,就由唐友耕率五万人驻守,在紫打地的北岸,则由蔡步钟负责拦阻,同样带领五万人驻防。”
总兵官蔡步钟答应了一声。
唐友耕则起身答道:“卑职遵命,卑职在北岸观看敌情,发现长毛在大树堡确实在赶造渡船,我以为石达开很可能是声东击西,打算从大树堡渡河。”
骆秉章笑道:“嗯,不论从哪里过河,我们都要设下十面埋伏,让其无路可逃。”
唐友耕凝眉问道:“大人,我担心石达开渡河失败,会从大树堡遁走,那就不妙了。不如我派遣一万人试探抢夺大树堡如何?”
骆秉章也在同样考虑这个问题。
他点头称赞道:“友耕,这也是我看中你的地方。你看的很仔细,但是不要打草惊蛇,让石达开先一步窜逃。这样吧,你派遣一万人马从大树堡下游过河,在右侧悄悄逼近大树堡,等围歼战打响后,就从右边包围大树堡,这样就可以杀他个措手不及。”
“是”唐友耕拱手答道。
骆秉章将目光重新定在了地图上。
他看着东南边两山相夹的竹马岗说道:“杨应刚,你带领两万人马和土司岭承恩的五千人去突进竹马岗,务必拦住石达开南逃之路。”
杨应刚浑圆的大脑袋上带着一股狠厉的杀气。
他出列答道:“总督大人请放心,我杨应刚保证杀的长毛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