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缓缓下移,看到铝箔板上那几个少了药丸的空缺,思绪瞬间被拽回过去。
每一个空缺,都像是齐星泽被疾病无情折磨的日日夜夜,那些他疼到蜷缩的身影、苍白如纸的面容,走马灯似的在她眼前不断闪回 。
那些深夜加班时,他布满血丝、疲惫不堪的眼神,仿佛被一层灰暗的阴霾所笼罩,尽显无尽的倦意;餐桌上,他会毫无征兆地陷入失神的沉默,时间仿若在那一刻凝固,只剩死寂的空气在四周蔓延;还有刚刚醉酒时,他那近乎崩溃、含糊不清的呓语,声声泣诉,似被痛苦紧紧扼住咽喉。
这些场景此刻如同一把把锋利无比的刀片,在陆沅熙的心口来回凶狠地剐蹭,疼得她几近窒息。陆沅熙突然醍醐灌顶,瞬间明白为何今晚齐星泽会喝得酩酊大醉。
她曾天真地以为自己的离开是一种成全,却浑然不知,每一个没有她相伴的日夜,都如同尖锐的钢针,直直扎进他的心脏,让他痛不欲生 。
月光透过斑驳的窗棂,如水般洒落在齐星泽的面庞上。
他的睫毛在这银白的光辉下,轻轻颤动着,似是一只在暴风雨中挣扎的蝴蝶。呓语从他微启的双唇间溢出,带着哭腔的 “别走”,仿若穿越了无尽的黑暗与痛苦,揪扯着陆沅熙的心弦。
陆沅熙无声地叹了口气,缓缓在齐星泽身旁躺下,侧身面对着他,动作轻柔地将他揽入自己怀中,像是要用自己的怀抱,为他筑起一道抵御所有伤痛的壁垒。
晨光像一群顽皮的精灵,透过轻薄的纱帘,在柔软的枕边精心编织出细密如针脚的金线。
陆沅熙悠悠转醒,下意识伸手摸向身侧,可指尖只触碰到一片冰凉且褶皱的床单,那寒意瞬间顺着指尖爬满全身。
刹那间,记忆如决堤的潮水般汹涌袭来,昨夜那个被悄悄藏起药瓶的抽屉,还有齐星泽在睡梦中带着哭腔、含糊不清的呓语,像一记记重锤,让她猛地从床上坐起身,双眼满是慌乱。
“星泽?”
她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赤着脚匆匆踩在地板上,木质地板透着丝丝凉意,她的呼喊在这空荡荡、安静得有些压抑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仿若一颗石子投入死寂的湖面,惊不起一丝回应 。
循着煎蛋那滋滋啦啦的声响,路沅汐缓缓走到厨房。
只见齐星泽身着她精心挑选送出的围裙,身姿笔挺。他手中的长柄煎铲灵活翻动,油锅里的培根欢快地跳跃着,发出诱人的 “噼里啪啦” 声,油脂溅起的细微油花在晨光中闪烁。
他微微低头专注烹饪,后颈处那她昨夜还轻轻抚摸过的发旋,此刻在晨光温柔的轻抚下,似被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暖融融的金边,为他平日里冷峻的轮廓添了几分柔和与居家的烟火气 。
陆沅熙悠悠转醒,睡眼惺忪间,屋内弥漫着淡淡的食物香气。
陆沅熙轻手轻脚地走向厨房,只见齐星泽身姿挺拔,正专注于炉灶前。她踮起脚尖,双臂缓缓环住他精瘦的腰,脸颊轻轻贴在他后背上,那温热的体温,透过柔软的棉质衬衫,丝丝缕缕地传来。
齐星泽手上翻炒的动作蓦地一滞,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扬起,锅铲不经意间磕在瓷盘上,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声响,他轻声问道:“醒了?”
蒸腾的热气如轻纱般袅袅升起,逐渐模糊了陆沅熙的视线,周遭的世界变得朦胧不清。
她的内心被愧疚填满,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她的心脏。
犹豫片刻后,她缓缓低下头,将脸深深地埋进臂弯,试图隐藏眼中翻涌的泪花。她的手指微微颤抖,指甲不自觉地揪着他的衣角,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对不起,星泽。” 她的声音细小而颤抖,带着深深的歉意,在寂静的空气中轻轻飘荡 。
齐星泽手中的动作猛地一滞,神情瞬间变得有些无措,他匆忙拧关火,动作利落地转身,目光直直地落在陆沅熙泛红的眼角。
他的指尖不自觉地轻轻擦过她那微微湿润的肌肤,眉峰高高蹙起,拧成一个满含疑惑的弧度,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关切与不解,轻声问道:“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说对不起?发生什么事了?”
“我看到了你的药。” 陆沅熙仰起头,清冷的晨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她脸上,睫毛上凝着细碎的水光,宛如清晨草尖的露珠,脆弱又晶莹。
她微微颤抖着双唇,声音带着自责与哽咽,“因为我,你又......”
话还未说完,她的身形微微一晃,便毫无防备地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那股熟悉的咖啡香气瞬间将她笼罩。
齐星泽的动作轻柔而自然,他的手掌缓缓抬起,稳稳地覆在她的后颈,一下又一下,带着安抚的意味轻轻摩挲着,仿佛要将她心底所有的不安都一点点驱散。
“都过去了,已经没事了。”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像是从胸腔深处发出,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你知道吗?你就是我最好的良药,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问题都没有。”
他微微顿了顿,语气更加笃定,“所以,答应我,别再像上次那样,一声不吭就消失不见,那种滋味,你受不了,我更承受不来。”
窗外,几声清脆的鸟鸣骤然穿透了静谧的晨幕,恰似灵动的音符在空气中跳跃。
陆沅熙微微动了动,在他温暖的怀抱里,似是回应般轻轻点了点头。
刹那间,肩头悄然泛起一丝温热,那温度带着丝丝缕缕的湿润,她恍惚间竟有些分不清,这究竟是昨夜难抑的泪水残留,还是清晨弥漫的朦胧雾气悄然凝结。
齐星泽低头望着怀中眼眶泛红、鼻尖还沾着泪花的陆沅熙,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修长手指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好了小哭包,吃早餐了。再哭下去,培根可就要被煎糊咯。” 他故意夸张地瞥向平底锅,语气里满是逗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