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转凉,这时候外面却凉快的很,树上的青葱还未落尽,瞧见格外舒适。日头在马车下面投下一个阴影,马车外面的车夫还在尽忠职守的做着自己的事,时不时伴随着一两声马儿的叫声。
沈宝珠没了耐心,死死盯着残王府,“她端什么架子?难不成还要咱们亲自去请她?”
柳木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压低了声音道,“小声一些,这可是在残王府门前,你难道不知那残王哪是个好相与的?再忍忍就是了,她们嚣张不了多久。”
沈宝珠才不愿带着沈星月一道去福安寺法会,往年都是她陪着母亲去的,今年也不知怎得,父亲非要让她们带着沈星月一道去,简直就是故意给她找堵。
那沈星月若是还是以往的任打任骂的性子还好,可不知怎得,翅膀硬了,处处与她对着干不说,就连容貌身段也出落的越来越好。
纵然她不想承认,可她每每与自己站在一处,好似总能平白得到旁人青睐的目光一般,这叫她嫉妒。
不知不觉间,沈星月已经到了府门前,温顺乖巧的同马车上的柳木和沈宝珠打过招呼,径自上了另一辆马车。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去了福安山寺脚下。
还未到山寺门口,便听见马车外越来越热闹的声音,少男少女们随着家中长辈前来,热热闹闹的,问路的、结伴的、同山寺中的小僧说话的。
马车提地咣当的停下,车夫在外面一喊,清渠便伸了个懒腰下车去了。“可算是到了,今儿个可真是热闹。”
沈星月也从马车内下来,一落地,便瞧见山脚处马车挨着马车,进去的马车出不去,外头的马车进不来,熙熙攘攘的人群堪比街头庙会,一眼扫过去,全都是乌黑的人头。
这福安寺的盛会,不管是富贵人家还是平民,都想来讨个彩头,是以,人多的很。有钱的三日法会都住在这里,没钱的便早出晚归,一连三日。
刚下马车,需还得上寺门处的小和尚那登记所需,这福安寺占地面积极大,头先清渠已经打听过,这福安寺分天地玄黄四个等级,黄字最低,住的都是交了钱的普通香客,一两银子一晚。
依次往上,价钱越高则身份越高,最上等的天字号则是有钱也买不回来,那是皇室之人专门的住所。
小僧笔耕不辍,一边收银子,一边记下账本,还有个小僧在一旁帮衬着递牌子。
素桃早早就去排队了,等到递牌子事,带着幕篱的女子便横插一句,“我与我母亲和妹妹一道来了,家人在一处都舍不得分开,在多要两间天字号房。”
那小僧看了沈宝珠和柳木一眼,双手合十说了句‘阿弥陀佛’便多给了两道牌子。
幕篱下的女子唇角一勾,笑道,“多谢小师父。”
清渠一便随着人流上山,一边回头暗觑觑的看了眼跟在身后不远处的柳木母女二人,遂压低了声音道,“姑娘为何要给她们多准备房子?她们理应住在地字号。”
沈星月默了默,从袖中掏出一瓶银红色的瓷瓶,宽袖遮住她们的动作,身后二人并无察觉。
“这瓷瓶之内是香丸,待会你先放进这间屋子里,记得,别让人察觉。”随着瓷瓶一道递在她手中的,还有个木牌子。上头刻着数字,想来是门舍的标号。
清渠点点头,应是明了。
这福安寺主寺建在寺顶,从上往下依次是天地玄黄四处号舍,因此天字号舍最少,而黄字号舍最多,但也因此,天字号舍离寺中殿宇最近,从上往下俯瞰全寺,风景也是最好。上山的路也是最多。
走到半路,沈星月缓了缓脚步,喘了口气,却示意清渠先行。好在秋日的天不算闷热,这一路行来,山寺枫叶溅红,偶有山峰吹过,倒还舒适。
专门等在山顶上的小僧依次为到达山顶上的贵客引路,越往上人就越发稀少,自然而然,也就遇见了——
“小舅母!”
沈星月被这一声喊得猝不及防,待抬起头来,才看见少女一张明媚的脸出现在眼前,她兴冲冲地下来在她身边绕视一圈,瞧见她累的气喘吁吁的模样,摸了摸下巴认真道,“小舅母,你这身板不太行啊。这才几步路?”
几步路?
沈星月扭头往下看去千百阶石阶,素来平静的脸终于有了一丝破碎,指着下面问道,“你说这是几步路?”
祁钰眨眨眼,笑嘻嘻的慢下脚步同她一块走,“也是也是,毕竟我自小在母亲的教导下习武,小舅母比不过我也正常。”
祁连未发一词,上次见祁连长得不算壮硕,但这一路行来,却见他神色正常,并无劳累疲倦之症,看来长公主对他们二人的教导倒是上心。
“怎么只见你们二人,长公主没来?”
祁钰随口道,“母亲说这是京城盛会,来人很多,她不喜热闹,年年只让我和二弟一块来。”
“原来如此。”
二人正在说话,走在最前头的祁连却时不时的将目光看向后面,越过祁钰和沈星月,看向最后面那人,正想说些什么,忽而不知为何,神色落寞下去,又一言不发的走了。
走到山头,方觉景色曼丽,从上往下俯视而去,正见整座山寺都被慢慢染红的枫叶围裹其间,偶能看见一两条幽静小道,当真有几分世外桃源之感。
小僧等在山头,依次看过他们的木牌,才道,“几位施主是有缘人,都在一个院子朝霞阁,还请随我前来。”
祁钰眨巴着眼,问道,“何为朝霞阁?”
小师父极有耐心,“所谓朝霞阁,便是整座山寺中观赏朝霞最美妙所在,每日日头升起的时候,朝霞阁都是最先看见的,因此才叫朝霞阁。”
祁钰点头。
朝霞阁见朝霞,这名字倒是直白又诗意。
待到了朝霞阁,各人按门牌号码进去,沈星月在最里面,对面则是柳木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