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仅仅是个开始。”顾铭的声音低沉得像从地底传来，回荡在寂静的房间里。
他指尖摩挲着那张照片，深红色的螺旋仿佛要钻进他的皮肤，一股寒意从指尖蔓延至全身。
这感觉，就像被一条毒蛇盯上，冰冷，滑腻，令人窒息。
宋逸不安地来回踱步，皮鞋敲击地板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一下一下，敲击在顾铭紧绷的神经上。
“催眠杀人？这听起来简直天方夜谭！” 他猛地停住脚步，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我们以前可从没接触过这种类型的案件。”
的确，催眠杀人对顾铭来说是个全新的领域，一个未知的迷宫。
他感到一阵无力，像一个被剥夺了武器的战士，赤手空拳地站在猛兽面前。
但那张照片，那些受害者的眼神，像无声的呐喊，一遍遍冲击着他的内心。
他深吸一口气，将照片紧紧攥在手中，指关节泛白。
“不管怎样，我们必须查下去。”
顾铭开始从受害者的人际关系入手，大海捞针般梳理着杂乱的信息。
电话记录、社交网络、工作关系……他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拼命地运转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烟味，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空气几乎凝固。
突然，顾铭猛地坐直，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他发现一个令人震惊的巧合：所有受害者都曾去过同一家催眠治疗诊所！
“找到了！”顾铭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他一把抓住宋逸的胳膊，“我们去这家诊所看看。”
诊所位于城市边缘的一栋老式建筑里，墙皮斑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气味，让人感到压抑。
诊所的工作人员对他们的到来显得十分警惕，尤其是那个叫周若雪的年轻女子，她眼神闪躲，双手紧紧绞在一起，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我们只是例行询问。”顾铭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但他锐利的目光却紧紧锁定着周若雪，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周若雪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嘴唇颤抖着，却始终不肯开口。
顾铭知道，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你不用害怕，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顾铭放缓了语速，像是在哄一个孩子，“你有没有注意到林医生最近有什么异常举动？”
林清婉，这家诊所的催眠治疗师，也是目前最大的嫌疑人。
周若雪的身体猛地一颤，她咬着嘴唇，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挣扎。
终于，她像是承受不住压力般，断断续续地吐露了一些关于林清婉的古怪行为：深夜独自一人在诊所，低沉的呓语，以及……那些奇特的符号。
林清婉消失了。
他们像无头苍蝇般在城市里乱撞，却始终找不到她的踪迹。
绝望的情绪开始蔓延，就在这时，他们想到了陈羽，一位在催眠领域享有盛誉的专家。
陈羽热情地接待了他们，他渊博的知识和独特的见解让顾铭和宋逸对催眠犯罪有了全新的认识。
他详细地解释了催眠的原理，以及如何利用催眠进行犯罪。
顾铭听得如痴如醉，仿佛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催眠，是一种非常强大的心理暗示，”陈羽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它可以改变一个人的认知，甚至控制一个人的行为。”
“那有没有可能，林清婉利用催眠术控制了周若雪，让她为自己做伪证？”宋逸问道。
陈羽沉思片刻，缓缓说道：“理论上是可行的，但要做到这一点，需要非常高超的催眠技巧。”
“这么说，林清婉很可能是个催眠高手。”顾铭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肯定。
“没错。”陈羽点点头，“而且，如果她真的利用催眠术进行犯罪，那么她一定会在受害者身上留下一些痕迹。”
“痕迹？”顾铭和宋逸异口同声地问道。
“是的，一些心理上的痕迹。”陈羽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根据我的经验，催眠师通常会选择一个特定的符号或者图案，作为控制受害者的触发器。”
顾铭的脑海中突然闪过那个深红色的螺旋……
“谢谢您，陈教授，您的建议对我们非常有帮助。”顾铭站起身，向陈羽深深鞠了一躬。
“不客气，希望你们能早日破案。”陈羽微笑着说道。
走出陈羽的办公室，顾铭立刻对宋逸说：“我们得再去一趟受害者家里，仔细检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触发器’。”
夜幕降临，城市笼罩在一片迷离的灯光中。
顾铭和宋逸驱车前往第一个受害者的住所，一种莫名的不安在他们心头蔓延开来。
“等等……”宋逸突然踩下刹车，指着路边一个闪烁的霓虹灯招牌，“那是什么？”
那是一个旋转的螺旋，深红色的，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刺眼……
受害者的公寓里空气沉闷，弥漫着回忆的尘埃，透着令人心寒的死寂。
一张未完成的拼图散落在小桌上，鲜明地提醒着人们，一个生命被突然中断。
一幅色彩鲜艳的儿童蜡笔画钉在冰箱上，在当下压抑的灰色氛围中，那是一抹天真的欢乐。
空气中弥漫着陈咖啡的味道，那是再也不会到来的清晨的幻影。
这不仅仅是一个犯罪现场，更是一个破碎生活的墓地。
顾明心中充满了愧疚，他觉得自己像个入侵者，一个窥视他人生活残骸的旁观者。
他用手抚摸着沙发破旧的织物，想象着受害者曾坐在这里，欢笑、看电视，甚至哭泣。
而现在，只有寂静。
在这压抑的寂静中，他自己手表的滴答声显得格外响亮。
他和宋毅分开，再次仔细地搜查公寓。
他们打开抽屉，查看家具下面，手电筒的光像手术刀一样划破黑暗，剖析着一个生命的残骸。
每一件物品、每一张照片、每一张丢弃的收据似乎都承载着一个未说出口的故事，是来自死者的低语。
宋毅用手指沿着落满灰尘的书架摸索着，书脊在他的触摸下冰冷刺骨。
“什么都没有，”他咕哝着，声音因沮丧而紧绷。
“他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顾明也感受到了同样令人不安的空虚。
他原本期待……能找到些什么。
一条线索、一条隐藏的信息，任何能打破这令人窒息的不确定性之墙的东西。
他检查了衣柜、水槽下面，甚至马桶水箱里面。
什么都没有。
只有消毒水残留的气味和他自己无能感的不断加重。
他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惊讶地发现床垫很柔软。
他几乎能感觉到受害者身体的印记，那幽灵般的重量压在弹簧上。
他闭上眼睛，试图想象这个人生命的最后时刻会是什么样。
恐惧？
困惑？
听天由命？
一阵恶心涌上他的心头。
他必须找到答案。
他欠这个死去的人一个真相，欠他破碎生活一个交代。
他突然站起来，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他逃离这公寓里令人窒息的寂静。
他在小客厅里来回踱步，思绪飞转。
他用手捋了捋头发，感觉到头皮上冒出的汗珠。
他需要思考，摆脱这现场带来的沉重压力。
“我们走吧，宋毅，”他声音沙哑地说，“这里什么都没有。”
宋毅点点头，脸色阴沉。
他也感受到了失败的沉重压力。
他们朝门口走去，公寓的寂静像裹尸布一样笼罩着他们。
就在顾明伸手去抓门把手时，他眼角的一丝动静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转过头，目光被入口附近一块看似空白的墙壁吸引住了。
他眯起眼睛，心脏在肋骨间奇怪地跳动着。
在一层灰尘和污垢下面，隐隐约约有一个模糊的、旋转的图案。
一个螺旋。
深红色，像干涸的血迹。
“宋毅……”顾明轻声说道，声音几乎听不见。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沿着墙上那个符号的轮廓摸索着。
这一触摸让他脊背发凉。
这个符号和他们收到的匿名包裹上的符号一模一样。
宋毅走近了些，眼睛因难以置信而瞪大。
“这……”他刚开口，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空气中突然弥漫着一种莫名的紧张气氛。
公寓里原本让人安心的寂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明显的恐惧，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存在进入了房间。
墙上那个旋转的符号似乎闪烁着微弱的内在光芒。
顾明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有一种奇怪而不安的预感，他们偶然发现了比他们想象中更邪恶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