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极具威慑力的话语面前,她彻底乱了阵脚,眼神中满是惊惶与无措。或许是我的话戳中了她内心深处仅存的良知,她的眼眶瞬间红了,愧疚之情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泪水夺眶而出,真真切切地哭了起来。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哀求道:“这位领导,我知道当年我做的那些事太不是人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那时我真是猪油蒙了心,鬼迷心窍,再加上我没什么文化,也不懂法,您就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放过我这一回吧。”她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用手抹着眼泪,整个人显得无比狼狈。
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模样,林蕈向来柔软的心瞬间被触动,她微微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怜悯,轻声问道:“你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生活了多长时间呢?”
唐晓梅的母亲张小妮抽泣了几声,努力平复着情绪,缓缓开口说道:“我们拿着那笔赔偿金,回了山西老家的镇子里,想着做点小生意过日子,就开了一家小饭店。刚开始的时候,日子还算安稳,虽然忙碌,但也有滋有味的。可是,好景不长啊,后来他就变了心,背着我和别的女人勾搭上了。那个狠心的男人,居然和那个女人一起,把所有的钱都卷跑了。我一个女人,根本支撑不起那个小饭店,没办法,只能关了张。我不甘心就这么被他骗了,就想去南方打工,一边打工,一边找他,想着把钱追回来。可这一路,我吃尽了苦头,找了好久好久,却连他的影子都没见着。后来,我一个人在外面漂泊,日子越过越难,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特别想孩子,想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实在没办法,我就回到了这里。到了同祥镇,我四处打听,才知道晓梅被林老板您收养了,我……我这才厚着脸皮去找您 。”说着说着,她又忍不住呜咽起来,脸上写满了生活的沧桑 。
看着她,我也动了恻隐之心,和蔼地问道:“事到如今,你对往后的日子有什么打算呢?”
她抬起头,眼神中满是迷茫与无奈,苦笑着说道:“我原本就想着能把晓梅要回来,我们母女俩相依为命。我寻思着,哪怕再苦再累,我也能出去打工,供她好好念书。我就盼着她将来能有出息,别像我这样,一辈子活得稀里糊涂,啥都没弄明白,就把日子过成了一团糟。”
我细细打量着她,无情的岁月和生活的苦难如刻刀般在她脸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印记。可实际上,她不过也就比我年长几岁罢了。我不禁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从法律层面来讲,刚才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就算先不考虑这些,单看晓梅现在的生活,跟着林总,无论是学习环境、生活条件,还是未来的发展,方方面面都比跟着你要好太多了。你也是做母亲的,天下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在更好的环境里成长,能有个光明的未来呢?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们可以安排你见见晓梅。但孩子今年都14岁了,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她愿不愿意见你,得尊重她的意愿。要是她现在坚决不想见你,我们也会慢慢开导她,帮她解开心里的疙瘩,逐渐消除对你的怨恨。不过,我必须严肃地警告你,你可千万别再节外生枝,搞那些小动作,要是你再惹出什么乱子,往后恐怕连见孩子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一听竟然还有机会探视晓梅,黯淡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脸上满是激动与惊喜,忙不迭地点头,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与诚恳:“我答应,我都答应!您放心,我肯定不会再找事,保证安安分分的。”
林蕈看了我一眼,而后将目光转向张小妮,语气如和煦的春风:“妹妹,你这些年也太不容易了。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给你一笔钱,你拿着这笔钱回老家,或者去别的地方,做点小生意,好歹能维持生活;要么你就留下来,我帮你找个活儿干,也能有个稳定的收入,日子也能有着落。你好好想想,自己拿个主意。”
张小妮听了这话,眼眶瞬间红了,“扑通”一声,直直地跪在了林蕈面前,对着她“砰砰”地磕起头来,声音带着哭腔,满是感激:“林老板,您可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呐!您不但帮我拉扯大了孩子,现在还想着帮我过上正常日子。我可不要钱,上次那事儿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钱再多有啥用啊,还不是被人骗得精光。我就想留下来,哪怕给您做牛做马,我都心甘情愿,只要能有口饭吃就行。”
听到她这番掏心掏肺的话,我的眼眶也微微湿润了,感慨道:“从你刚才这个选择就能看出来,你本质上也不是什么坏人。你留下来也好,往后靠自己的双手劳动,堂堂正正地养活自己。等晓梅放假从省城回来,你也能经常去看看她,多培养培养感情。”
林蕈赶忙上前,双手扶起跪在地上的张小妮,拉着她在一旁坐下,轻声说道:“你既然干过饭店生意,那对后厨的活儿肯定不陌生。这样吧,我跟芸姐说一声,安排你去她饭店的后厨当个帮工,先把日子安稳下来,你觉得怎么样?”
张小妮听闻这个提议,感动得热泪盈眶,不停地向林蕈道谢,言辞间满是感激,关于晓梅抚养权的纷争,终于在此刻悄然落下帷幕,画上了一个相对平和的句号。
当天,林蕈便带着张小妮来到了芸薹集贤。刘芸了解情况后,将张小妮安排到后厨,负责洗菜、摘菜的工作。就这样,张小妮在芸薹集贤寻得了一份差事,也为自己漂泊许久的生活觅得了一处安稳的港湾。
当晓梅再次与阔别四年的妈妈相见时,张小妮已然精心梳洗打扮过一番。她身着后厨的制服,虽眉宇间仍隐隐透着对过往的愧疚,但整个人看上去清爽干净了许多,仿佛正努力以全新的姿态迎接与女儿的重逢。
晓梅站在原地,目光直直地落在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身上。那眼神中,满是渴望与痛恨交织的复杂情绪,眼眶里,泪水早已不受控制地打转,随时都可能夺眶而出。我见此情景,心疼地走上前,用手轻轻拍了拍晓梅的后背,试图给予她力量,鼓励她勇敢地迈出与妈妈相认的这艰难一步。
然而,晓梅的倔强超出了我的想象,她咬着嘴唇,转身朝着后院飞奔而去,一头扎进房间,紧闭房门,无论谁叫都不肯再出来。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张小妮身边。此时的她,正用手不停地抹着眼泪,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她粗糙的手上。
我轻声安慰道:“孩子心里这股怨气积攒了太久,你得理解她。慢慢来吧,只要你真心悔过,好好做事,让女儿看到一个全新的、努力改变的你,她早晚会接受你的,对此要有信心。”
张小妮听后,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神中流露出坚定的目光。
国庆假期刚一结束,我便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办公室里坐立难安。内心深处,对官位的渴望和急迫感如潮水般汹涌,这是我头一回被这种强烈的情绪所笼罩。
上午九点多,一通意想不到的电话骤然响起。说它意外,是因为自从我离开同祥镇后,除了偶尔在县里开会时匆匆碰面,礼节性地打个招呼之外,我和电话那头的这个人几乎再无交集,此人便是张卫国。田镇宇升任副县长后,他便顺理成章地接任了同祥镇党委书记一职。
电话接通,我能明显感觉到,他极力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淡自然,可那股子谄媚劲儿还是不由自主地流露了出来。一番寒暄过后,他终于切入正题:“宏军老弟啊,咱们可算得上是曾经在一个战壕里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战友呐。你们开发区这次‘腾笼换鸟’,可千万别忘了给同祥镇分几只‘鸟’呀。不管来多少企业,我们都热烈欢迎,绝对给它们提供最优质的服务,保准让这些企业宾至如归。”
我嘴角微微上扬,笑着回应道:“老哥,你也知道,我也算半个同祥人,打心底里肯定希望有更多企业到同祥投资兴业,带动当地发展。不过呢,这事儿最终还得看企业自身的意愿,咱们得遵循市场规律,不能强行干预,你说是吧?”
他连忙应和:“是是是,还是老弟你有见识、有水平。我早就看出来了,凭你的本事,早晚有一天会飞黄腾达,前途不可限量呐。”
一听这话,我心里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图。张卫国这人,跟猎犬似的,嗅觉向来灵敏得很,他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这才提前跑来“烧热灶”,想跟我套近乎,为日后做好感情铺垫。
我不动声色,客气地说道:“感谢老哥的吉言啦。不过我这人散漫惯了,对加官晋爵实在没什么野心。倒是老哥你,能力出众,人脉又广,我还盼着你将来一路高升,到时候可别忘了拉兄弟一把呀。”
他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起来:“宏军啊,你可别谦虚了。就你这一身的本事,注定要在更大的舞台上施展抱负。我哪儿敢跟你比呀,在你面前,我可自愧不如。”
我轻笑一声,调侃道:“你就别谦虚了。你那位老领导,如今都从副市长高升为副书记了,他要是肯帮衬你,让你连跳几级,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嘛。”
他闻言,笑声戛然而止,稍作停顿后,认真地说道:“老领导的提携固然重要,但自身也得有出彩的机遇才行啊。我瞅着你们开发区,那可真是块风水宝地,简直就是一趟通往县里的直达快车。只要抓住机会,做出成绩,往后的发展不可限量。”
话说到这儿,他便适可而止。但我从他这番话里,敏锐地捕捉到了两个关键信息:其一,他这话里话外,几乎是在暗示我,极有可能会像王雁书那样,在开发区管委会主任的任上,被提拔为县委常委;其二,他言语间已经毫不掩饰地透露出,自己对开发区一把手这个职位垂涎已久,想借着这个位置,为自己日后的仕途进步铺好路 。
挂断张卫国的电话,一股无名怒火“噌”地一下在我心底蹿升起来。像他这样趋炎附势、只知投机钻营的小人,要是真让他到了开发区管委会主任的位子上,那还得了?到时候,他肯定会把开发区里的企业当成任他宰割的“唐僧肉”,肆意搜刮,尽情享用。如此一来,我和王雁书这么长时间耗费无数心血才打造出来的投资热土,怕是瞬间就得沦为一片荒芜的焦土。
更何况,我心里早就有过盘算,如果哪天我从开发区管委会主任这个职位上卸任,最理想的接班人,无疑是一直在开发区勤恳工作、人品也无可挑剔的陶鑫磊。他做事踏实认真,对开发区的情况了如指掌,由他接手,我才能放心。 想到这些,我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烦躁与担忧,伸手一把抓起电话,打算给王雁书拨过去,和他商量商量这事儿,看看能不能想个办法,拦住张卫国这个蠢蠢欲动的想法。
可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县委组织部一科的田科长打来了电话。 我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波澜,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田科长刻意把声音压得很低,可即便如此,那股子兴奋劲儿还是藏不住,像要满溢出来似的:“关主任,这形势变得可太突然了,简直就是惊天逆转啊!刚刚市委组织部的人到县里了,他们这次来,是要对拟任职常委的候选人展开民主测评和考察谈话。你猜怎么着?名单上就你和胡海涛两个人的名字,这可是大好事,得先恭喜你啊!”
听到这个消息,我反倒没了预想中的意外与惊喜,心情出奇地平静,只是语气平淡地问道:“这次都有哪些人参加民主测评呢?我得心里有个数。”
田科长赶忙回应:“县委委员,还有人大、政府、政协班子的成员,都在参与民主测评和考察谈话的范围内。关主任,你真不用太担心,这种测评说白了,也就是走个常规程序,个别人就算有点不同意见,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改变不了大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