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在金重山的别墅星球落下。
舱门打开时,金重山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宋有率先下了飞船,对着金重山恭敬点头。
“爷爷。”
金重山看了眼他身上狼狈的血迹,眉头微皱,“去处理一下伤口。”
他身旁站着的医护员立马上前,“宋先生,我来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宋有点点头,跟着医护走到一边。
金重山把视线投向抱着金沉潇慢慢走下来的杜宇身上,准确点是放在了金沉潇的身上。
他看着被裹在黑色外套里,毫无生气的孙女,浑浊的眼珠慢慢浮上薄泪。
向来硬朗的腰板,此刻不受控制的抖动了下。
金重山颤抖出伸手,“我来吧……”
杜宇点头,把金沉潇交到金重山手里。
金沉潇很强壮,并不算轻。
金重山年纪大了,抱着有点吃力,但他依旧坚持着。
这是他一手养大的宝贝明珠。
“杜宇,宋有,跟我进来,其他人留守外面。”
“是。”
金重山一路抱着金沉潇来到了别墅的地下室。
室内照明很好,银色的药剂架子摆放的满满当当。
各色的药剂液体闪着妖艳的光泽。
一个高大的玻璃架子上,摆满了相同尺寸的白色盒子。
金重山把金沉潇放在移动铁床上,然后轻拨开挡着金沉潇脸颊的衣服。
金沉潇的脸已经变成了青白色,闭着眼睛,属于尸体的阴森气息扑面而来。
金重山扒着床,趴在金沉潇脸旁边,静静的看着孙女的脸。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金沉潇从小到大不断变化的画面:
两三岁的时候,扎着两个小揪揪,奶声奶气的抓着他的手指喊爷爷的画面。
五六岁的时候,穿着表哥给她做的小机甲,拿着塑料剑站在他面前,信誓旦旦的说要保护他的画面。
七八岁时,在学校交不到朋友,趴在他怀里装作坚强却默默流泪的画面。
十一二岁时,鼻青脸肿却开心异常的把同样鼻青眼肿的小杜宇和小宋有拉到他身边,兴冲冲的说她交到朋友的画面。
十四五岁时,叛逆的在外面疯玩,还叫他老头,让他别管她的画面。
还有每一年都不会缺席的他的生日礼物和惊喜,各种节日都会准时送达的鲜花和礼物。
当然,还伴随着无数次,她死气青白的脸。
他判断自己衰老的依据是,一天天长大的孙女,不再和他亲近的孙女,逐渐意气风发可以独当一面的孙女。
亲爱的孩子们,从蹒跚学步到独当一面,我见证着你们的每一步成长与蜕变。
如果可以,我愿意为你们抵挡一切风雪,可我也知道,造船的目的并不是将它束缚在港湾。
你们有你们要奔赴的山海,而我永远会是不动的港湾。
你来时,我变得繁华,你走时,我变得落寞。
唯一不变的是,我会永远等你,我会永远是你的避风港。
“潇潇,爷爷没用,让你受苦了……”
金重山拉着金沉潇早已经僵硬冰冷的手,放在脸上亲了又亲。
眼泪流经他沟壑纵横的脸,似乎又为他添了几分新皱纹。
那双冰冷的手依旧冰冷,连带着他的血液和心脏,一同慢慢降温……
杜宇和宋有站在他身后,默默的流泪。
“爷爷……”
杜宇开口想安慰,可安慰金重山的话还没说出来,他就已经泣不成声了。
他深吸一口气,仰头眨眼睛,想把眼泪憋回去。
“爷爷,您注意身体……别太难过了……”
宋有捂着嘴,已经红肿的像青蛙一样的眼睛还在不断的流泪。
他说不了话,他一开口就想哭。
金重山勉强止住眼泪,压下汹涌的情绪。
他是长辈,他是爷爷,小杜宇和小宋有还在这,他不能哭了。
金重山擦了擦眼泪,站起来。
他拿起白布,慢慢的从金沉潇的脚开始往上盖。
他最后留恋的看了一眼金沉潇,然后别过视线,白布轻轻的盖在了金沉潇的脸上。
他回头,向杜宇和宋有张开双臂。
杜宇和宋有上前扑进金重山怀里,一如小时候无数次扑进他怀里。
一直强装镇定,忍着泪水的两人此刻都不再压抑,低声的哭着。
如果金重山不在,他们可能还能忍住,可是金重山在,可是爷爷在。
只要在爷爷面前,他们就还是小杜宇和小宋有,他们就还是可以撒娇哭泣的小朋友。
金重山紧紧抱着两人,轻抚着两个脑袋安慰。
“爷爷知道你们很难过……”
他顿了顿,平缓了一下心情,接着开口,“爷爷也很难过。”
“但是我们不能因为一时的情绪而耽误了大事。”
“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杜宇点点头,闷声道:“嗯……”
宋有也跟着点点头。
“好了,时间紧急,去干事吧。”
金重山松开手,看着两张哭的通红的脸,伸手轻按着他们的头,然后三个人靠了靠脑袋。
“孩子们,爷爷永远在你们身后。”
金重山再次把两人揽进怀里,拍了拍后背安慰着,“好了,去做事。”
杜宇和宋有点头,擦干眼泪,然后推着金沉潇所在的铁床,送进了一个容器内。
关上门,杜宇启动按钮。
容器内的火光瞬间吞噬了金沉潇。
没一会,火光熄灭,从容器下方打开一个小门,吐出一个盒子。
宋有郑重又温柔的捧起盒子,打开一旁玻璃架子的开口,然后把盒子放了进去。
盒子上方贴着一个标签,有一个棕色的小熊装饰。
上面写着:
202.12.07
它旁边放着的盒子上也贴着标签:
202.8.25
宋有往后退了一步,看着这高大的透明架子。
上面放了很多一模一样的盒子,贴着不同的标签。
宋有红着眼低声唤了句,“潇潇姐……”
金重山看了眼两人,然后转身打开了暗门,走了进去。
暗室里面光线昏暗,透着一股阴凉之气。
暗室不大,却摆满了盛满水的玻璃容器。
每一个玻璃容器里,都有一个浑身插满管子,抱着自己蜷缩着的人。
黑色的长发在水里飘扬着,不断冒出的水泡暗示着水里的人还活着。
每一个人的脸都是同一张。
金重山熟悉无比的、深爱至极的、
——金沉潇。
。
时放刚推开卧室的门,一股浓郁黏腻的栀子花香就裹上了他的全身。
alpha的强势信息素味细细密密的往他身上贴。
同为alpha,他有点抗拒这样的信息素。
挺好闻,但是让他有点难受。
他算到瑞枭的易感期也就这几天了。
他倒是没想到瑞枭会乖乖的来别墅。
“难受?”
他往床边走去,看到了躺在床上背对着他的瑞枭。
也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不想回,瑞枭一动不动的。
时放脱了外套往椅子一扔,然后就爬上了床。
“瑞枭。”
他轻声喊着,一边伸手把瑞枭扒过来,面对着自己。
瑞枭浑身都烫的厉害,脸更是红的不行。
“……”
时放默了默,“你没打抑制剂?”
瑞枭终于睁开了眼,看见来人是时放,当即大手一捞,把时放紧紧的抱在怀里。
然后就抬起腿蹭着时放,灼热的呼气喷在时放脸上。
“为什么不联系我?”
他这样子,肯定不止一天两天了。
“你在忙,不想打扰你,我睡睡就好了。”
时放的眸光闪了闪,看着眼前红着脸,闭着眼,满脸都写满难受的瑞枭。
“好啊,那你继续睡吧,我继续忙去了。”
“别……”
瑞枭翻身把时放压在身下,一只手把时放的两只手都抓住,然后按在头顶。
“信息素安抚我一下嘛……”
他俯下头,一下一下的轻啄在时放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