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你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今,我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隔壁县今年即将圆满完成脱贫验收,各项工作犹如被压缩在这一年的时间胶囊里。群众危房改造犹如一场及时雨,为贫困家庭带来了福祉。
与祥云村相邻的寨子中有一户人家,与勤丰组的杨家沾亲带故。他家居无定所,驻村干部为其申请了一级危房改造,并承诺给予一些优惠条件,决定为其新建一套宽敞的砖房。然而,天不遂人愿,宅基地的缺失犹如一座难以跨越的高山,令他忧心忡忡。
祥云村与隔壁两县的苗族寨子的土地宛如犬牙般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本应是加深亲戚间感情的纽带,却因祥云村常年遭受周边村寨的欺压,群众的土地被隔壁村寨的组长或族长肆意霸占,仅给予微薄的补偿或强行掠夺,使得祥云村的群众敢怒不敢言,只能忍气吞声,任人欺凌。
自从我率领驻村工作队彻底铲除了寨霸杨秀涛和杨昌浩的恶势力后,祥云村的群众对我们赞不绝口。我们也在多次的群众大会上郑重表态:“从此以后,祥云村将不再受任何人的欺凌,谁若胆敢欺负你们,我们驻村工作队就是你们坚不可摧的后盾!”群众从此对我们深信不疑。
勤丰组杨明鑫家,那石头砌成的厨房约 15 个平方米,宛如一座小小的城堡。火坑里燃烧着玉米棒子,熊熊的火焰犹如舞动的精灵,在三脚架上锅里的腊肉在跳跃,散发出诱人的肉香。旁边坐着当啷组(隔壁县苗族寨子,与勤丰组接壤)的组长和族长,他们也是杨明鑫家的堂叔辈。
“大侄儿,此事你考虑得如何了?你家那块土地就交给我们这边建房子吧,我们会补偿你两袋金灿灿的包谷哦。”当啷组组长悠然地抽着旱烟,翘起的二郎腿犹如秋千般晃动着,语气中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听到张明全翻译给我听,我不禁怒发冲冠,大声呵斥道:“出门没刷牙,口气简直比茅坑还臭!两袋包谷就妄想换取我们村两百多平方的土地,你们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真是噼里啪啦响啊。”我领着驻村工作队和村两委刚踏进门口,就听到如此肆无忌惮的话语,他们俩自然也能听懂汉话。
昨晚,杨明鑫就打电话盛情邀请我去他家享用早饭,我向杨再兴打听后才了解到这件事。杨再兴是勤丰组新当选的组长,年约四十,此人正直不阿,敢作敢当,深得群众信赖。
今日清晨,张明全便带我去看了杨明鑫家的土地,那是一块大约两亩的土地,恰好位于当啷组的坝子之上,无疑是最上乘的宅基地。
当啷组组长和族长听到我的声音,像看小丑一样,不屑地瞥了我一眼,然后看着张明全,满腹狐疑地用苗族话发问:“明全,这人是谁啊?怎么如此狂妄自大!”
张明全赶忙向他俩介绍了我。谁知他一个不小心,脚没收好,站起来时一个踉跄,差点摔个嘴啃泥。“您好,您好,沈书记,原来您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沈书记啊,今日总算得见庐山真面目了,您的丰功伟绩我们真是钦佩得五体投地啊!”当啷组族长立马换了一副谄媚的嘴脸,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身为主人翁,我自然热情地与他俩握手,毕竟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两位长辈莫不是觉得我们祥云村穷困潦倒,对政策一无所知?两袋包谷就想换取两百多平方的土地,那可是两亩多的地啊,难不成拿走前面的,还妄图霸占剩下的土不成?”我稳坐于火坑的凳子上,杨明鑫眼疾手快,立刻递来筷子和碗,我抄起筷子便如饿虎扑食般夹起腊肉大快朵颐起来,“香!明鑫叔,这味道比你上次送我的那块腊肉还要香上几分!”
“沈书记,您爱吃就多吃点,吃完了再带一块走!”杨明鑫也是个机灵人,深知我这是在帮他说话。
“好的,明鑫叔。大家都别拘谨,到了老百姓家,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随意坐,放开吃!”我也热情地替主人家招待起客人来。
我们驻村工作队到群众家吃饭,总会想方设法用其他资金补助给老百姓。老百姓送来的土鸡、鸡蛋、牛肉和腊肉,我们都会通过政策予以补助,可若是直接给钱,老百姓是不肯收的。
“两位长辈,你们县的土地征收政策可比我们县优厚一些,我们村委会这边呢,就按照我们县的征收价格,将那两亩多的土地与你们交换,哦,是两亩多,可不是两百多平方哦!”我特意将面积说得很重,仿佛那是两块沉甸甸的金子。
当啷组的人洞察了我们的意图,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显然我们坏了他们的好事。他们从我们这里强占的土地,按照他们县的政策卖给(交换给)群众作宅基地,借此大发横财。占用了二百个平方后,剩余的土地便可堂而皇之地据为己有。届时,杨明鑫一家将欲哭无泪,讨要无门。长期的压迫已让祥云村的老百姓麻木不仁。
见我们协商无果,当啷组的两人便企图在酒桌上找回场子。“沈书记,您英勇无畏,今日我们不醉不归如何?”当啷组的族长皮笑肉不笑地端着酒对我说。杨宇和坤鹏并未饮酒,只是出乎意料的是,当啷组的组长如此卑鄙,竟然偷偷起身录像,还打上了时间水印。
我与当啷组的族长连干三碗,吃了不少肉,见他面不改色,果然是个难缠的角色。于是我将酒碗端起,放在火坑前,对杨明鑫叔说:“明鑫叔,麻烦给我和族长再各拿两个碗来。”
杨明鑫家的媳妇迅速拿来碗,我将剩余的两个碗摆在面前,斟满酒,杨宇也给族长斟满酒后。我对着族长沉声道:“族长,我并非苗族,方才您依你们的礼节与我共饮三碗酒,现在我便依我家乡的规矩回敬您三碗酒!”我未给族长反驳的机会,端起酒碗连干三碗,然后吃着腊肉缓解胃中的酒意。
当啷组的族长进退两难,连喝两碗后突然呕吐起来,脸色苍白如纸,喃喃自语道:“沈书记,我认输,我认输。”言罢,当啷组的组长搀扶着他离去。
他们走后,我直奔猪圈厕所,同样是呕吐不止,杨宇背着我回到了村委会。
现在这片土地上,我们有守土有责,守土必尽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