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刚把头发理得清清爽爽,妖冶淡了几分,整个人透出一种犀利的俊美。
彼时,关山正在商业区晃悠,他极其注重外貌,正准备给短发搭配几套衣服。
刚挑完一套战利品,一出门就见远处有一熟悉的身影,是气压低到离谱的林上。
关山抬了抬手臂,离得好远打招呼道:“林老师。”
林上依旧大步流星的迈着步子,目光却侧过去瞟了关山一眼,不爽道:“别叫我老师。”
关山是那种非常自我的人,不管不顾的跟在林上身后:“老师,要去哪里?”
林上不着调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恐吓意味:“我去把十族同盟给掀了,劝你最好离我远一点,免得溅你一身血。”
关山略显诧异,但诧异转瞬即逝,他也不是什么怂人,只是不求甚解的问道:
“林老师,你要用什么东西掀啊?”
林上十分的不耐烦:“自然是你没见过的东西。”
此时此刻,关山终于找到林听与面前这个高大粗糙男人的相似之处,都容易不耐烦,脾气都不大好。
只是林上脾气更加外放,林听则总是阴沉着一张小脸不说话,实在烦了就动手打人。
但这些都不重要,关山快走两步,跟在林上身边:
“老师,我想跟你去见见我没有见过的东西。”
林上停下脚步,看着关山忽然玩味的笑了笑:
“你要知道我去做什么的,你要是真的叫我一声老师,你可能就与世俗规定的正义与真理背道而驰了。”
关山摊了摊手,不在乎道:
“那些东西无所谓啊,世俗俗得很,哪有资格评定我是正还是邪。
我只在乎我自己的感受,我只想看看那些未知的、更高层次的作品。”
孔雀高引颈项,世间任何人都不能妄议他,他就是最尊贵的。
而作为总研究院一员,关山骨子有匠人精神。
他不像林上,有那么一点“恋家”、“恋爱脑”,他终身追求的是更为绚烂的发明。
林上看着关山,觉得这孩子身上带着一股张狂劲,嘚瑟劲……看久了也没有那么闹人眼睛,做人就得劲劲儿的。
于是林上继续抬步:“跟上,带你去见见世面。”
……
与此同时,林听与时野被分别被扣押在不同的房间,更确切来说,是狱房。
一把特制的椅子,透着毫无感情的冷硬。
林听双腕被铐在椅子把手上,他许多次想过直接打出去,直接逃走,又一次一次按压住心底的暴躁。
与林上不一样,林听是一位守规矩又有礼貌的小朋友。
他每一步都走的规规矩矩,堂堂正正,想要靠自己的能力去往更广阔的天地。
林听见过阴暗面,但也见过向阳面。
在他还在学校的时候,就遇到了沈舟由、遇到冷秋校长、宿龄文。
都是很优秀、很正直,是被大家尊重的人。
所以,在他22岁这年,很真诚,心里带着隐隐的热烈与向往,他想走好脚下的每一步。
于是,面对公共秩序司这个官方机构,他努力说服自己隐忍下来。
但是,他对眼前的长官有质疑,有不满。
双腕以及后背释放着电流,额头冷汗粘湿着头发,睫毛不住的颤抖,林听很狼狈,很痛苦,但他依旧昂着脖颈,字字清晰的质问孟承之:
“司长,监控就在那里,你有调取权限,只要看一看就行。
你这和屈打成招有什么区别?
你作为公共秩序司司长,不应该坚守公平和正义吗?”
林听很少这样昂着头,他总是安安静静缩在边角里,开心的时候捧着一块小蛋糕,不开心的时候也捧着一块小蛋糕。
遇到危险那就拿起镰刀,决绝的往下挥就好。
可现在林听本来想好好的,他努力遵守规则,可是规则却包庇权势。
林听知道世界本来就不公平,可今年他在努力向前走,今天的遭遇扰乱了他的坚定,所以林听愤怒。
孟承之坐在林听对面,坐在一张舒适柔软的椅子上,脸上是不以为然的闲适。
他慢悠悠打量着林听,林听此时就像是一只愤怒但是无力反抗的小兽。
一字一句,义愤填膺的质问,显得林听整个人单纯到可以,太过单纯的思维,以至于孟承之看林听,泛着一种低劣的廉价感。
只有普通平庸、努力维生的家长才能养出这样相信规则、秩序的小孩。
世界有很多捷径、很多不公,只是林听没有机会见识到而已。
就像对于郑北辰而言,想要陷害林听,用些小手段即可,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能够接触到郑北辰,能够参加这次S7军选拔赛,或许已经是林听这辈子能够接触到的最高层级了。
孟承之拿起身旁小桌上的水杯,漫不经心的抿了一口,这才不咸不淡回林听道:
“我劝你最好早一点承认你做的事情,这样狡辩有什么用了,只是多受一些罪。
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你要知道你得罪的是谁。
不知道你听说过十族同盟没有,十族同盟利益为一体。
不然凭你,还不值得我亲自审你。
你要聪明些,看得明白形势,就早早签下字。”
林听闭上眼睛,不再多言,一副听之任之的样子。
孟承之不屑的轻笑:“还真是不聪明……”
说着,他按下旁边小桌上的一个按键,林听所在椅子伸展出一枚芯片,探在林听指尖。
孟承之在林听尚且有意识之际,笑着道:
“你晓得吗?比起身体的疼痛,最高审讯手段,是让精神陷入无边绝望之中。”
伴随着孟承之的声音,林听意识逐渐昏沉。
……
林上暂时没有查到林听与时野所在地,但他晓得这两个孩子没那样脆。
公共秩序司再怎样,也要维持表面上的公平。
在总研究院的地盘上,将S7军选拔赛成员抓走,总要等到总研究院和S7军出声,才能定下所谓罪责。
所以林上迂回的去往郑北辰的病房,这个还是很好查到的。
悬浮之城治疗技术先进,郑北辰经过紧急治疗后已经苏醒。
而南星正在手术室,医生们会诊他腿治疗的可能性。
郑家以及十族同盟来了许多人看望,有真情有假意。
也有人来询问郑北辰有关于机械心脏、有关于S7军的事情。
这两方十族同盟一直想渗透,但是一直没有渗透进去。
所以,郑北辰房间人来人往,鲜少安静。
难得几分钟,终于安静下来,他病房外又传来脚步声。
郑北辰掀开眼皮去看,是一个高个子的陌生男人。
泛青的胡茬,老旧的夹克,磨白的牛仔裤,不修边幅,伴着一种砂砾感的落拓。
男人推开门,晃荡着长腿,来到郑北辰床边,随手拽过来一张椅子,坐了下去。
郑北辰警觉起来,直起身,靠在枕头上,去问林上:
“你是……我们认识?”
林上咧嘴一笑:“不认识。”
郑北辰皱眉:“你是谁?”
林上直言不讳:“林听他爸。”
郑北辰眉头拧得更深,他继续打量着林上,袖口沾染着油渍,身上也有种铁锈伴着硝烟的味道,像是……修理工。
郑北辰声音不由严厉起来:“你是怎么进来我病房的,外面没有人拦你吗?”
林上伸手,从牛仔裤口袋里掏烟,有小孩后,他真是很少吸烟,基本戒掉的状态。
孩子长到再大,在林上眼里那也是小孩、小朋友。
嘴里叼着烟,林上痞里痞气笑道:“你一说我想起来了,确实有人拦着我,你说的是不是……”
还未等林上说完,郑北辰继续不耐烦道:
“你不用求我,求我也没用,我是不会放过林听的。
怪只怪你没教好孩子。
快走吧,别叫我让人赶你。”
林上弯着腰,头颅垂了下去,郑北辰不解,随即听到林上溢出轻笑,整个胸腔震动,但最后乐不可支,腰都弯了下去。
几秒后,林上笑声收敛,直起腰来,闲散朝着外面招了招手:
“阿禄,进来,和郑少爷打个招呼。”
很快,沉稳的脚步声响起,步伐节奏带着冷硬质感,无端带着强大的压迫性。
很快,一个寸头青年出现在门口。
春寒料峭中,那人只穿了一件半袖,显得肩宽腰窄,整个人凌厉而肃杀。
阿禄一手拖着一个安保,地上一路划出血迹,血还是热的,鲜红刺目,在苍白的病房中显得瘆人。
关键是外面不仅两名安保,而是一队A级安保,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被干掉。
但那个阿禄精神力却半点没有外泄,看不出深浅,实力应当是相当的恐怖。
林上依旧坐在椅子上,不着调的模样:
“别着急,我是良民,从不大杀人,这两个人没死,外面的人应该也有口气。”
郑北辰:“你要做什么?我叫人了……”
林上双手交叉,放置在膝盖上,赞赏的看向郑北辰:
“对嘛,就是让你叫人啊,把你爸妈,把十族同盟的人都叫来。”
林上这么说,郑北辰反倒安静,提防的打量着林上,似乎不打算动作。
郑北辰努力保持镇定:“我知道你是为了林听,我今天可以网开一面,你现在走,我当什么都没发生。”
林上唇边溢出冷笑:“你还真是油盐不进,对了,你爸是郑原是吧,阿禄。”
闻声,阿禄摘下枪,站在窗边,对着虚无一物的夜空,扣动扳机。
当时,林听测出精神力那晚,总研究院进去了不明人士,那两人当晚被射杀。
射杀武器是能够折叠空间的武器,与阿禄手中的是同一型号。
郑北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很快,走廊外响起嘈杂的脚步声。
有人陆续进入病房,边走边道:
“北辰,一个坏消息,你爸刚刚被人射击,大腿被射穿,你这边小心点。”
郑北辰呼吸一窒,看向窗边阿禄。
进来的几个人也是十族同盟的人,算是郑北辰叔叔辈的。
那几人一进来便看到存在感极强的男人,男人个子很高,所以占据一定的空间。
吊儿郎当翘着腿,嘴里半叼着一根烟,一身落拓。
掀起眼皮看人时,目光带着不屑与审视。
林上倚在椅子上,轻飘飘打量陆续进来的几个人,再看看郑北辰,忽的笑了:
“呦,你倒是早说啊,原来你长辈都在医院啊。”
郑北辰太过年轻,林上那张脸他没有见过,不代表年纪大的没有见过。
林上那张脸啊,有了细微的纹路,但是并不显老,只是多了些成年人的沧桑。
但许多人依旧记得,二十多年前,意气风发的青年,白净明朗,笑起来很张扬,走路都带风。
年纪轻轻,掌握着悬浮之城的武器库。
脾气不怎么好,但是整个人很安全,因为林上听姜禾的话,姜禾能管得住林上。
后来,姜禾死了,林上“闹”过一次,至今让人不大敢回想。
72楼半栋大楼瘫痪,十族同盟被搅得天翻地覆,甚至还死了一个老人家。
但是没有人敢说什么,因为林上手里握着武器库。
纵然林上早就已经辞职不干,但是大家依旧记得,眼前这个男人能搞出炸掉整个十族同盟、甚至毁掉整个悬浮之城的东西。
不过毁掉悬浮之城,与姜禾信仰背道而驰,但是毁掉十族同盟就无所谓了。
许多人深知林上脾性,郑北辰一个世叔笑着与林上打招呼:
“林科长,这真是好多年不见,这么多年忙什么呢。”
林上晃着二郎腿,懒洋洋道:“还能忙什么,忙着养我家小孩,还有,别叫我林科,早就辞职不干了。”
说着,林上拍了拍郑北辰床板,阴阳怪气:
“话说,我家小孩被你们这郑少爷诬陷进去了,你们可得给我个交代。
不然我就自己讨说法了。”
郑北辰不明所以,浅声叫道“寇叔?”
寇叔为难的看了看郑北辰,又看了看林上。
林上声音冷了下来:“寇淮,你觉得我是在和你商量?”
郑北辰今天病房很热闹,来来往往,又有人来,一只修长的手推开门。
是关山,郑北辰诧异于关山短发,他与关山不熟,关山实在没有理由探望他。
郑北辰刚想礼节性的开口,关山就已经走到林上身边,声音不大也不小,刚好能让所有人听到:
“老师,你给我的东西我装在郑家了。
只是我有一个问题有点疑惑。
弹簧选择材质,为什么要选择那种材质。”
林上起身,双手抄兜往外走:“走,给你现场教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