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夫人怔了怔。
她看向许靖央,满眼不甘。
“你到底用了什么把戏,让全家人都相信你。”
许靖央露出无奈的笑容。
“母亲,是您一直容不下我,无论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您都觉得跟我脱不了关系。”
说着,她走上前,用筷子夹起中午许夫人没吃的饭菜,尝了两口。
看她面色如常地吃着,威国公更觉得许靖央没有理由害人。
“真有问题,我就不会吃,母亲,这是药膳,既然是药,自然是有药方的。”
“若是好东西,你为什么不敢告诉我们?”
许靖央看着她:“你和父亲接连生病,我想同你说话,你从不予我好脸色,我即便想说,我找得到机会吗?”
许夫人脸色僵了僵。
许靖央又说:“这药膳,我早一个月前就在吃,是我先试用过,觉得很好,才想让父亲母亲都尝试,刘妈妈,你去将之前给我开的药方都拿来。”
刘妈妈扭头去了,不一会拿来一沓方子,上面都有日子。
威国公摸了摸上头的墨渍,确认不是许靖央造假。
他看向许夫人:“你不要再给这个家添乱了行不行?自打你生病以来,疑神疑鬼!不是说靖央害你,就是说她杀人,有完没完!”
许靖央适时委屈询问:“我也不知我怎么得罪母亲,母亲要一直这么想我。”
许夫人哭着看向威国公:“老爷,你真的不信我?我们二十五载夫妻啊!”
威国公却不想再看见她这张脸,哭起来细纹格外明显。
他们夫妻俩早有嫌隙,只不过威国公一直不想闹大,免得外人看笑话。
当着梁氏的面,他语气冷硬道:“青嬷嬷,扶夫人回去!在院子里好好休养一个月,没事就不要出来了。”
等同于禁足!
许夫人哭着被拉走了。
看着她哭哭啼啼的身影,许靖央朝威国公道:“父亲,那这药膳您还吃吗?”
威国公没好气说:“吃什么吃,你们母女俩就不能给我省点心吗?我这病才刚好没多久。”
许靖央轻轻点头:“那好,若是以后父亲还有需要,再找刘妈妈。”
她目光转向跪在地上的阮正等人。
“父亲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威国公大手一挥:“全都打死了事。”
梁氏道:“阮妈妈又没做错什么,无非是拿了药方,只不过被阮正误会,以为是给弟妹下了不好的药。”
威国公凝视阮妈妈:“那就把她发卖出府去。”
许靖央福了福身:“父亲,阮妈妈是家里的老奴,没做错什么就卖出去,叫别人知道会以为咱们家内宅混乱,毫无规矩。”
“若父亲信得过,将阮妈妈交给我来处置,往后她若再犯错,再将她打杀发卖,也绝无二话。”
威国公的眼神在阮妈妈和许靖央身上来回流连片刻。
他才点头,有些烦躁道:“这种事,以后最好不要闹到我跟前!”
许靖央颔首,跟梁氏一同出去,带着阮妈妈走了。
大伯母梁氏握了握她的手:“我先回大房了,你母亲那儿,别往心里去。”
许靖央笑得很淡:“母亲一向如此,我不跟她计较。”
回到屋内。
许靖央端坐在椅子上,阮妈妈跪在她跟前,痛哭流涕。
“大小姐,老奴真的知道错了,为您办这个事,跟那不争气的弟弟阮正提了一嘴,没想到他竟记在了心里。”
“居然在酒后胡说八道,真是混账东西一个,老奴真的后悔莫及!”
许靖央接过竹影递来的茶盏,看着阮妈妈:“我有心提拔你,奈何你弟弟拖你后腿,阮妈妈,这件事……”
她还没说完话,阮妈妈就急着表决心。
“大小姐恕罪!阮正愚钝,死有余辜,可说到底,也是夫人害死了他。”
“但求大小姐给老奴一个机会,让老奴在内宅为他报仇!”
许靖央望着她,始终没有说话。
阮妈妈便朝她不断磕头,言辞恳切,也充满了对许夫人的怨恨。
许靖央:“有了这件事,我不知还怎么重用你。”
竹影也在这时开口:“大小姐,阮妈妈一定会对您一心一意的。”
许靖央要的就是跟竹影一唱一和,一人扮凶,另一人就要随和。
阮妈妈抬头,举起手坚决道:“大小姐,老奴愿起誓,若以后背叛您,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许靖央笑了笑:“何必发毒誓,竹影,扶阮妈妈起来。”
阮妈妈踉跄起身,许靖央才继续说:“那我便再给你一次机会,阮妈妈,有件事确实需要你帮我去做,这次更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阮妈妈立刻躬身:“但凭大小姐吩咐。”
等阮妈妈从许靖央房里离开时,已是一炷香后了。
竹影看着她的背影:“大小姐,阮妈妈不会将阮正的死,记在您头上吧?”
“不会,”许靖央抿唇,“她只觉得是母亲将此事透露,害死了阮正。”
不能怪她心狠,阮正敢做出背主弃义的事,肯定要打死了事。
也幸好,当时许靖央吩咐阮妈妈做这件事时,没有告诉她具体的理由。
其实给阮妈妈的药方确实没有问题,只不过,其中有一味药,跟许夫人治心疾的药相冲。
平时吃饭没有大碍,一旦她吃治心疾的药,自然会觉得不舒服。
许靖央扭头:“你叫春云得空过来,我有话吩咐她。”
这颗暗棋放了那么久,也该用上了。
此时,已经回到自己屋内的许夫人,依旧满眼恍惚。
“我不可能感觉错的,每次吃了饭,我就头晕心脏疼,那个药怎么会没问题?”
“会不会是别的地方出了问题?”青嬷嬷说。
她立刻在房间里翻找,是否有可疑的香块,亦或是奇怪的毒物。
但都一无所获。
许夫人问:“难道是我平时喝的药不对?”
青嬷嬷坚决道:“不可能,老奴就怕出事,所以亲自去药馆开药,亲手煎熬,中间都没有经第二人之手。”
许夫人靠在软枕上,捂着头,只觉得身上又难受了。
她开始怀疑自己。
“青嬷嬷,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我本来就对许靖央抱着偏见,所以她做什么,才都不对?”
“夫人……若我们一直抓不到大小姐错处,还去老爷那闹,只会愈发离间您和老爷的感情。”
许夫人面如金纸,难受至极。
她何尝不知道?
青嬷嬷说:“柔筝小姐不是让您忍一忍吗,她很快就攀上那家人了,您再等等,她回府后,您日子就好过了。”
那天,阮正和吉祥被打死之前的哀嚎声,响彻整个府邸。
许靖央让竹影把小寒大寒她们几个丫鬟都叫进屋子内。
“我很开明,倘若你们想嫁人,主动告诉我一声,我不仅不会怪你,还会给你添嫁妆。如果你们不想嫁人,但还有人胆敢来骚扰你,也要告诉我,我会为你们讨公道。”
“为我做事,平时腰板挺直,都听懂没有?”
她威仪深重,一袭浅淡衣裙,坐在窗下的时候,却格外矜贵,让人不敢冒犯僭越。
丫鬟们连连点头,各表忠心。
许靖央让她们退下了。
她看着窗外一片好光景,才惊觉,快要五月了。
风中已经起了些微热意,阳光晒在身上,渐渐发烫。
她走去廊下,看着满园景致,静静地盘算。
既然她的目的,是夺回自己的功勋和荣耀,那么,第一步便要废掉府邸里唯一能继承国公头衔的许鸣铮,她已经做到了。
下一步,她该另有计划了。
五月初。
长公主下帖,邀请许靖央去喝花茶。
许靖央带着竹影和寒露去,穿过绚烂花圃包围的九曲长廊,来到了长公主专门宴客的牡丹园。
许靖央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让她的笑容微微凝在嘴角。
准太子妃邓若华起身,向许靖央含笑道:“许大小姐,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