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鹭城。

“妈。”

推开小院厚重木门,裴韵接过助理手中的礼品袋,试探着叫了一声,独自往里走去。

小院通铺了青石板,高跟鞋踏上去,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

深秋,院角的鸡爪槭叶子掉了不少,地上火红一片。

老太太这些年愈发喜静,小院里的佣人撤了个七七八八,花花草草都由她亲自侍候。

“咳、咳咳。”

听到咳嗽声,裴韵脚步加快。

“妈?”

大漆花台上架了口缠枝莲荷花鱼盆,盆面飘着睡莲,一侧是假山造景,石头上遍布苔藓,几条小鱼在水底随意穿梭。

头发花白的妇人手里拈着鱼食,老远听到脚步声,老太太冷哼一声,把手里的鱼食尽数撒入缸中,赌气似的又使劲咳嗽几下。

“咳、咳咳、咳。”

“周姨,给太太端点梨汤来。”

一边往屋里走,裴韵一边吩咐身边的佣人。

踏过最后一道门槛,她走进去,看见老太太斜靠在罗汉榻上,手指不住地揉捏太阳穴。

“妈,您怎么了?”

“看见你头疼。”

把礼品袋随手递给佣人,裴韵坐到她身边,嘴角挂着笑,抬手给老太太捏起肩膀来。

“我不来您喊头疼,我来了呢,您也喊头疼,那让女儿怎么办。”

老太太又哼一声,坐直腰,抬手从旁边螺钿案几上捏两颗坚果。

嘎嘣一声脆响,果仁进了裴韵嘴里。

“吃饭了没?”

不容女儿说第二句,老太太歪头嘱咐佣人。

“跟老周说,备菜,小姐在这吃。”

“好嘞。”

餐桌是黄花梨的,四四方方一张,不大,坐两三个人正好。

“最后一道来喽,冬笋焖肉。”

给老太太布好碗筷,裴韵仰头招呼系着围裙的矮胖妇人。

“周姨,坐下一起吃。”

周姨爽朗摆手。

“不啦小姐,你难得过来一趟,陪夫人说会话吧。”

说吧,她还特地瞅了老太太一眼,咧嘴道:

“我要是坐下了,一会夫人指不定怎么瞪我呢。”

餐厅内响起几声笑。

“你听听,你听听,这个老不讲理的,一辈子就知道挤兑我。”

裴韵笑着给老太太拍背,拍完后又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捏住袖子一角把大衣脱下。

“周姨,刚才进来时候,我这衣服在门口蹭了点灰,您帮我打理打理。”

她眨了眨眼,周姨立即明白,接过衣服往餐厅外走去,越走越远。

衣服被带走,裴韵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老太太瞄她一眼,幽幽叹气道:

“真是老淫棍生出个痴情种来,都这么多年了,三房那个居然还缠着你不放。”

裴韵拍拍她的手。

“妈,这又不是古代,什么三房二房的,您也跟着胡闹。”

老太太又哼一声。

“那混蛋跟那鱼撇籽似的,孩子一茬茬不断,自己两腿一蹬死了,留一堆烂摊子给你。”

“你也是,这么些事全瞒着我,如果不是小璟出事,你是不是准备瞒着你妈一辈子?”

裴韵摇头,夹了块冬笋放到她面前的小碟里。

“您别这么想,我......”

“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拿裴祁当弟弟看。”

“从前他是裴家的私生子,现在,他是我的仇人。”

望着餐桌中央的玉壶春瓶,裴韵眼神中带了些恨意。

“我永远忘不了,当年您卧病在床,他妈去老宅大吵大闹,把您气得吐血,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真的,我到现在都想派人去撅了她的坟。”

“至于裴祁。”

她抬头,攥紧母亲的手。

“我现在受他制衡,这只是一时的,我早晚一刀刀从他身上剐下来。”

一双微热的手回握过来,因为上了年纪,老太太的关节变粗,哪怕依旧保养得当,却再也不是裴韵记忆里的模样。

吃过饭,母女俩又回到客厅。

紫檀斗柜上摆了张合照,跟裴韵桌子上的是同一张,老太太端起相框,轻轻用手擦了擦。

“那年老周给咱仨照这张相的时候,小璟才......”

她迟疑着,像是在回忆,裴韵也盯着看,接话道:

“五岁。”

老太太跟着点头。

“对,是五岁,上着幼儿园,你那时候正忙,他跟个小皮猴子似的,一到放假就赖在我这,真是上房揭瓦。”

“院子里那棵鸡爪槭,还是你满月时候我栽下的,宝贝了这么些年,他可倒好,每天趁我不注意就爬上去薅叶子。”

“有一回让我逮住了,我揪着他耳朵问他,好好的树干嘛把叶子拔下来,他缜着小脸还不服气呢,说要跟着电视上学做书签。”

老太太绘声绘色讲着,裴韵眯着眼靠在她身边。

“我当时就愣了啊,我问他,小璟,做书签哪用得上这么多叶子啊?”

老太太把相框翻过来,一片干枯的鸡爪槭叶子别在照片后,她摸了摸,自顾自笑起来。

“那孩子打小就犟,别过脸去,再问就怎么都问不出话来了。”

“我就自己跑去书房看,你猜怎么着,这么六个大书架,上千本书,他挨个取下来在里面夹上叶子。”

“你说就这么一天天的,这孩子也不嫌无聊,嚯嚯完院子就去嚯嚯我的书,我这附近也僻静,没个人陪他玩,他就自己坐在那,逗狗逗鱼,嘴里嘟嘟囔囔的,看个小蚂蚁都能编一堆故事。”

上了年纪,老太太便总是爱回忆之前的事,自己说,跟周姨说,现在女儿来了,她就拉着女儿说。

期间周姨过来送了几次梨汤,埋怨她少用点嗓子,要不然又咳嗽个不停,自己活遭罪。

老太太这才停了回忆,拍拍女儿的手,看她一眼,试探着问道:

“小璟那边,你亲自去看过没有,那姑娘你见到了没?”

裴韵摇摇头。

“裴祁在我身边布了不少眼线和监听,逢洲我去不了,那边没有公司业务,一去就会露马脚。”

老太太眼神暗了下来。

“妈这一辈子,年轻时父母庇护着,等到嫁了人,一开始日子过得也算滋润,没想到到最后变成那样。”

“一辈子,玩心眼玩不过别人,偏偏还是个老药罐子,妈别的没有,余钱还是够的。”

“小韵啊,你别害怕,跟他斗,妈有钱给你兜底,一个私生子,还敢骑到我女儿头上来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