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悦望着少年紧绷的下颌线,忽然想起去年寒冬,慕斯怀为替受欺负的同学出头,据理力争的模样。
夜风卷着露水拂过她的脸颊,此刻廊下晃动的光影里,每个人眼中都跳动着不同的火种。
林启阳摩挲着金融书籍的指节泛白,慕斯佑在草稿纸上反复勾勒着计算机架构图,慕羽裳正对着夜空比划设计稿的轮廓。
她抿了口微温的酸梅汤,喉间泛起回甘。
原来命运早有伏笔,将未来的商业巨擘、科技先锋、律政精英,此刻都聚在这方飘着桂花香的小院里。
这些在月光下郑重许下的承诺,终将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兜住未来所有的机遇与挑战。
他们或许还未意识到,这个冬日的对话,已经悄然浇筑出彼此人生最坚实的同盟。
夜色渐深,葡萄架下的石板桌落满细碎的月光。
几个年轻人拍掉身上的星子,踩着摇晃的树影各自归家。
林启阳揣着写满金融院校的纸条,慕斯佑反复摩挲着记录计算机专业的草稿,慕羽裳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把设计梦一并塞进书包。
接下来,他们只用等着出成绩就好。
时光悄然流逝。
这天,邮差踩着清脆的自行车铃声,载着印着烫金校徽的录取通知书穿梭街巷。
邮差后座的帆布邮包被晒得微微发烫,他扯着嗓子喊道:\"请问慕羽裳在吗?京都大学录取通知书,需要本人签收!\"
正在厨房和面的张瑶手一抖,面粉扑簌簌落在案板上。
她扯下围裙冲出门,正巧撞见隔壁林朗探出半个身子张望。
\"羽裳!羽裳!\"
她仰头冲着三楼窗户喊,声音里裹着藏不住的喜悦,\"快下来!你的通知书到了!\"
原本瘫在床上翻时尚杂志的慕羽裳,被这声喊惊得杂志都掉在地上。
她光着脚踩过冰凉的瓷砖,睡衣纽扣歪歪扭扭扣到一半,马尾辫散开几缕碎发。
\"来了来了!\"
木质楼梯在脚下咚咚作响,她扒着门框大口喘气,目光瞬间被邮差手中红底烫金的信封吸住。
张瑶笑着用围裙角擦了擦手,轻轻推了推女儿:\"快签字,这可是你心心念念的大学!\"
慕羽裳的指尖触到信封的刹那,突然想起那个葡萄架下的夜晚。
林之悦说\"你会成为大设计师\"时,晚风正卷起她鬓角的碎发。
此刻钢笔尖在签收单上落下的墨迹,像极了当时石桌上晕开的酸梅汤渍。
钢笔尖悬在签收单上方微微发颤,慕羽裳深吸一口气,终于将名字工整地落在纸上。
邮差笑着将通知书递给她,信封边角还带着帆布包的温热。
她小心翼翼拆开封口,一张带着油墨香的录取通知书缓缓展开,烫金的校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快打开看看!\"
张瑶踮着脚尖凑过来,眼角的笑纹里盛满骄傲。
慕羽裳的手指轻轻抚过通知书上的每一个字,突然眼眶发热。
那些挑灯夜战的日子,此刻都化作了手中这份沉甸甸的承诺。
隔壁的邻居已经快步走了过来,手里还握着搪瓷缸子:\"哎哟,咱们大院出了个大学生!晚上得好好庆祝庆祝!\"
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庆贺声在军区大院里回荡开来。
慕羽裳抱着通知书跑到阳台上,正巧看见林之悦站在对面的阳台上冲她挥手。
阳光为好友的白衬衫镀上金边,两人相视一笑,都不约而同想起了那个夏夜。
葡萄架下的约定,终于在这个冬天,开出了最绚烂的花。
暮色渐浓时,林之悦、林启阳、慕斯怀、慕斯佑都陆续聚到了慕家。
院子里支起了两张八仙桌,张瑶和温语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红烧肉的香气混着凉拌黄瓜的清爽,在晚风中飘散。
林启阳不知从哪儿弄来几瓶橘子汽水,\"砰\"地一声拧开瓶盖,气泡咕嘟咕嘟往上冒。
\"来,为咱们的大学生干杯!\"
林朗举起装满汽水的搪瓷缸,\"以后咱们大院就指着你们几个出息了!\"
碰杯声清脆悦耳,橘子汽水的甜香在唇齿间散开,少年们的笑声惊飞了枝头的麻雀。
月光爬上葡萄架时,慕羽裳悄悄把录取通知书压在枕头底下。
窗外的声音渐渐平息,她望着天花板,思绪飘向了远方。
大学,那里会有怎样的故事在等待着她呢?
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她渐渐沉入梦乡,嘴角还挂着幸福的微笑。
当慕斯怀的京都大学政法系录取通知书、
慕斯佑的华清大学计算机系通知,
还有林启阳烫着\"京都大学\"经济贸易金字的信封都陆续送到时,唯有林之悦家的信箱始终空荡荡的。
\"听说了吗?林家那丫头天天往图书馆钻,结果连个通知书影都见不着。\"
穿碎花棉袄的阿姨,在树荫下和邻居咬耳朵,\"到底是乡下来的,没那读书的命。\"
这话像沾了蜜的柳絮,轻飘飘地飘进军区大院每个角落。
日头正毒,军区大院的槐树下聚着一圈摇蒲扇的大妈。
王婶嗑着瓜子,碎壳\"噗\"地吐在青石板上:\"我就说那林之悦看着不靠谱,天天捧着书装模作样,结果连通知书都没等来。\"
李阿姨把竹椅往树荫里挪了挪,压低声音道:\"到底是乡下来的,能有啥真本事?听说她连志愿都填的京大,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嗤笑,惊得槐树上的麻雀扑棱棱乱飞。
张婶边纳鞋底边摇头:\"现在好了,露馅了吧?\"
赵大妈阴阳怪气道:\"要我说啊,早早认清自己的本分。这下好了,脸都丢尽咯!\"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中,不知谁突然喊了句:\"快看!邮差来了!\"
众人纷纷伸长脖子张望,王婶的手悬在半空忘了摇,李阿姨纳鞋底的针脚都歪了。
张婶踮着脚把老花镜往下推了推,嘴里还念叨:\"不知道又是哪家孩子的通知书,这邮包鼓鼓囊囊的,看着派头不小。\"
\"唉,我家那混小子,天天就知道摸鱼。\"
赵大妈叹了口气,竹椅在地上碾出刺耳的声响,\"到现在都不敢问成绩,也不知道能不能上个大专。\"
\"谁说不是呢!\"
人群里有人应和,声音带着几分酸涩,\"咱们这大院里,哪家不想出个大学生?就盼着孩子能走出去,别像咱们一辈子围着灶台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