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爷越想越不对劲,红珠帘后的那一双眸子,目光沉沉,带着化不开的哀怨,如同寒潭的水,冷得叫人不敢逼视,偏又带着几分妩媚,不光吸睛还勾人魂魄。
他心头一荡,出现那个人的名字,
阿蘅——
快步爬上阁楼,撞见她在偷听,
九爷亦发现外面的动静,喝道:“哪来的小贼,敢来听本爷的墙角。”
决不能让九爷知道她听到了什么,情急之下阿蘅来不及思考窝进十四爷的怀里,
双手搂紧他的腰,抬头向他眨眼暗示别戳穿,
女人柔软的身子贴着自己,扑面而来的香气令十四爷背脊一僵,
迎上她盈盈的眼波,只觉得嗓子干哑,
九爷推开门,淡淡道:“十四弟还没有走?”
看见他怀中的女子,激愤的表情立刻转为戏谑,说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十四弟喜欢这种款儿,回头哥哥再给你推荐,推荐。”
十四爷没有理会他的轻浮之言,将人打横抱起,就近踢开一间空房,
怀中人紧闭着眼睛,弯弯的睫毛微动,缩成一团如同受惊的小白兔,躲在草丛里怕被人发现,
“九哥没跟着进来,”
男人的声音从头上传来,
阿蘅缓缓地睁开眼睛,松了一口气,问道:“为何去而复返。”
这小妮子干了坏事,还敢质问他:“你要不先招认下在窗外偷听到什么。”
“你们沆瀣一气,憋着坏主意,难道你不知道?”
还倒打一耙,得给她一点教训,
十四爷双手卸力,身子微蹲,嘴里吓唬她:“哦唷,要摔了。”
阿蘅身体失重,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
两人四目相对,
男人眼中尽是慌乱,
女人则是一脸尴尬,
他们这样的动作聊天似乎不太合适,
阿蘅挣扎着跳下来,解释道:“不曾听见什么就被你发现。”
十四爷听着她语气还算诚恳便不再追问,反正在屋内她该听的都听见了,
“十三哥的事情我很抱歉,没有料到九哥会去请旨将人接回养蜂夹道。”
历史无法改变,追究是谁直接,或者间接促成又有什么意义,
阿蘅笑道:“你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怎么能怪你。”
十四爷垂首,说道:“你如何留在这烟花是非之地,”
阿蘅道:“戴罪之身还能去哪里?”
红色面纱被扯下,挂在耳畔,女人目蕴愁色,眉含秋霜,
脸部的轮廓在烛光的衬托下更加的柔美,惹人怜爱,
想到她坎坷的经历,爱而不得的痛苦,
十四爷分外的心疼,到底怎样才能救她于水火,
是坐上那个位置,还是立下赫赫战功才能换她一世的平安顺遂。
阿蘅在静室急得团团转,耳边还回荡着九爷的话,
九爷习惯性地转动玉扳指,目光冷鸷道:“老四实在碍眼,必须解决掉这个大麻烦。”
来玉躬身道:“爷想怎么做?”
九爷把手中的纸条丢在桌上:“雍亲王府的眼线不是递出消息,他今夜会来群玉坊,楼下饮酒作乐的赏金猎人看着就不错,”
来玉查看纸条的手一抖,说道:“爷的意思是杀人灭口,谋害皇子稍有不慎引火上身。”
九爷狠瞥了眼他道:“做干净点,没人会知道。”
影娘被陈御史之子陈嘉公子带出去还未归,现在写信去王府通知亦来不及,
“四爷里面请,”
还未等到阿蘅想出应对之策,楼下陡然传来迎客姑娘的声音,
阿蘅冲出房门,趴在木栏上朝下观望,坐在楼梯口的杀手严阵以待,手已经摸向桌下的兵器,
她带上面纱,快步蹿下楼,假意摔倒在胤禛的怀中,
四爷眉头紧蹙,自然地想要推开她,
阿蘅揪住他胸前的衣衫,脸凑上去道:“有人要杀你。”
杀手有所察觉,现在是最好的时机,等人上楼就不好办。
四个赏金猎人掀开桌子,从下面抽出四把带着寒芒的大刀,向他们俩劈过来,
胤禛将人护在身后,一脚踢翻板凳,将大刀挡了回去,
高远护着俩人向二楼撤退,好在他们早就在暗处安插人手,
此刻恰好派上用场,躲在暗处的护卫与几人撕打在一处,
其中一个杀手眼见处于弱势,想着把猎物杀死赶紧跑,
抬手从袖箭中射出一柄暗器,朝着胤禛的背心飞去,
雍正爷不能死,
阿蘅抱着这个信念,挡在他的身前,
袖箭射中她的肩膀,撕裂的痛感传来,顷刻间昏死过去,
四爷扯下她的面纱,瞳孔一紧,冷然道:“不留活口。”
高远迟疑道:“还没有揪出幕后主使,”
四爷喝道:“我要他们死。”
主子只要碰到与蘅姑娘相关的事情就失去正常的判断,他给楼下的人递了个眼色,
须臾花楼大堂血溅三尺,宾客被吓得一哄而散,
阿蘅的嘴唇逐渐黑紫,怎么喊都没有反应,
“主子,箭上有毒,”
高远惊骇道,
“快去请大夫,”
胤禛脸色发白,额头的青筋凸起,溺水的无力感再次袭上心头,
阿蘅闭眼坐在静室内的黑漆罗汉床,背靠在四爷的怀中,
大夫正在给她施针解毒,三双眼睛焦灼地盯着他手中的银针,
分别在阿蘅的天枢穴、肝俞穴、胃俞穴和冲阳穴下针,
房间氤氲着热气,时间过得缓慢,等待变成煎熬,
大半个时辰后阿蘅吐出一口鲜血,大夫稍稍舒气,扯紧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人暂时救回来了。”
“老夫再开几剂清毒的药喝下去应该就能醒过来,”
“只是——”
大夫迟疑片刻,
胤禛扭住他的手腕,说道:“只是什么?”
大夫疼得直皱眉,
高远安抚主子息怒,他才松开手,
大夫跪在地上道:“四王爷饶命,”
“毒走过脏腑,对身体造成伤害,恐难享天年。”
胤禛将人拽起来道:“你说什么?”
影娘从未见他如此失态,说道:“爷,听大夫说完,说不定还有转机。”
大夫颤抖道:“这位姑娘最多还有十年寿命。”
“十年”
胤禛咬着牙沉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