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璃神色慌张地过来要看纸条上的内容,阿蘅立马将纸条揣进怀中,拦住她道:“新来的小太监,冲撞了秀女怕挨罚就跑掉了。”
青璃将信将疑地望着她,转念一想自己也是初入宫廷,免不了做错事,得饶人处且饶人也就不过多的追究。
阿蘅趴在窗台思忖着纸条是谁给的,脑中闪过几个人的脸,思绪停在十三爷的俊秀面庞上,兀自喃喃道:“有可能是他吗?胤祥这会儿估摸着恨死自己了。”
她叹息了一口气,望着池塘上被切成好几片的残破月影,
少顷传来一阵婉转的笛声,幽怨缱绻,像是在诉说一个凄苦的故事,又像是在思念着什么人,
阿蘅抬头瞧见一个身着竹青色长袍的男子在柳枝下一面吹笛,一面望着她的方向,那张脸她再熟悉不过,
是十三爷,
自上次一别,他们已经有三四个月没有见面,过年宫中宴请她也是故意称病避免见面尴尬,有了九爷的警告让她不能自在与之相处,
相见不如思念。
虽隔了一段距离,十三爷瞧着似乎清瘦了许多,
阿蘅胸口一痛,拿下刚挂在墙上的七弦琴,这是琴先生在她初学琴艺时量身定做的,
她把琴放在窗前的红木雕花案几上,磕磕巴巴地弹奏起来,努力地附和着笛音,阿蘅惯于惫懒,对于弹琴实在没什么兴趣,
琴艺堪忧,宫、商、角、徵、羽不是没在调上,就是弹错了音,
杂乱的琴音连贯起来不堪入耳,青璃捂着耳朵想阻止她弹下去,见她神情涩然又不好开口,只好塞了两团棉花在耳中。
少年听见琴音神情凝滞,不禁放慢了笛音的节奏,反之去补偿她弹错或缺失的曲调,让本来不协调的调子有了另外一番意境。
阿蘅嘴角露出微微笑意,心想:“傻瓜,这么拙劣的琴艺也值得你挖空心思地配合。”
脑海中陡然出现九爷那一句:“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喜欢别人。”
弹奏的指尖用力一勾,随着当得一声琴弦被拨断,琴音戛然而止,
吹笛人也停止了嘴边的动作,若有所思地望着对面的窗棂。
望着被她弄坏的古琴,阿蘅又是一阵重重地叹息,更深露重窗外袭来阵阵寒意,青璃不觉打了一个喷嚏,阿蘅微微蹙眉,探出身子将如意纹雕花木窗关上。
少年却依旧站在柳枝下不肯离去,直至房间内的灯火熄灭。
阿蘅躺在床上思索着那两个字,
扮丑,
她应该如何扮丑才可以躲过首轮的选秀,易容改妆肯定是不行,毕竟她的容貌是有目共睹的,难道要划伤自己的脸留下疤痕,那她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
阿蘅顿感一个头两个大,不过也抵不过睡意的侵袭,她撑不住的眼皮一张一合地闭上,意识也逐渐退却,没一会儿她便呼呼大睡起来。
翌日她从朦胧中听见有人在吵架,她还没有睡够哪里愿意搭理这些人,只是外头的声音越来越大,彻底把阿蘅的瞌睡虫赶跑了,
她猛得起身,这会儿起床气正盛,衣衫不整地就冲了出来,喝道:“干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只见青璃与一个身材圆润的女子扭打在一起,她二人一个抓头发,一个扯衣领互不相让,青璃艰难地扭过头道:“蘅姐姐,这贱妇想抢我们的绒花首饰,”
那圆润女子的头发被扯得乱七八糟,扭曲着脸道:“你说谁是贱妇。”
阿蘅愣在原地,表面上看着娇柔可爱的阿璃居然也有泼辣的一面,有她当年的风采,她都认自己做姐姐了,作为老大怎么能让小妹受欺负。
阿蘅一脚踹在那女子的腰上,说道:“我屋里的人也敢欺负,你算哪根葱。”
女子被踹翻在地,尘土糊了一脸,捂着腹部呻吟,
青璃瞪大了眼睛,满是崇拜地竖起大拇指,
从看热闹的人群中钻出一个小姑娘,扶起地上的人,安慰道:“袖桦还好吗?能自己站起来吗?”
然后把袖桦护在身后,愤然道:“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青璃见做贼地喊捉贼,挺身而出道:“这首饰衣衫是内务府送来的,每个房间都有一套,好的都你们挑拣去,我也不与你们计较,随便选了一组就端走了。”
“还没有进房间就被袖桦姐姐截住,说是看中了这只鹅黄色的蘅芜绒花,因这绒花暗含亦蘅姐姐的名讳,我想留给她戴,”
“偏这贱人就好夺人所爱,我都让她挑别的也不肯,非要抢这支绒花,”
“你说这是什么道理,是谁欺人太甚,”
阿蘅瞧着气势汹汹的青璃,抿唇微笑,心想:“不枉方才为她踹那一脚,原是为了我才跟人打起来的。”
袖桦红着眼,带着哭腔道:“碧月姐姐不用管她们,我们去向瑞芝姑姑告一状,有她们好果子吃。”
青璃见他们要闹大,生怕被赶出去宫去,焦急的扯了扯阿蘅的衣角,祈求她夸想点办法。
阿蘅瞥了她一眼,果然是个不经世事的小丫头,被这么一吓就急了,她可不是任人拿捏的橡皮泥,朗声道:“你去呀,瑞姑姑可会喜欢搬弄是非的主儿?若是不想一起被赶出宫,就赶紧去。”
俩人步履停滞,瑞芝姑姑的严厉她们都心知肚明,若是知道她们为了一件首饰大打出手,不确定瑞姑姑会站在哪一边,况且她们也不占理。
碧月方才的嚣张气焰泄了大半,转身放狠话道:“今日便不与你们计较,”
拉着袖桦就要离开,
“等等——”
阿蘅叫住她们,
袖桦以为她又要找茬,不愿碧月受她牵连,挺步向前道:“你还想怎样?”
阿蘅从地上捡起那一朵绒花,抬手将花插在袖桦的髻上,微笑道:“姐姐若是喜欢这朵花,送给姐姐又何妨,我们是同期进宫的,以后帮衬的地方有很多,千万不要因为这些小事儿伤了和气。”
袖桦对她的示好有些茫然,却因腹部还疼着不愿道谢,跟着碧月离开了
阿蘅笑道:“热闹也瞧够了,都散了吧,散了吧!”
不一会儿门廊处只剩阿蘅与青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