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辛毗怀揣着满腹疑虑,带了几名心腹掾吏,策马直奔城西。
内心深处,他仍旧半信半疑。
府库空虚是明摆着的事实,这几日为了安置流民,更是几乎到了寅吃卯粮的地步。
主公纵然神机妙算,难道还能凭空变出粮食不成?
然而,当一片新筑的仓库群映入眼帘时,辛毗不由放缓了马速,眼中露出惊异之色。
城西这片区域,原本颇为荒凉,多是些废弃的旧屋,何时建起了如此规模的仓储区?
及至近前,一块崭新的巨大木匾悬挂在最前方一座仓库的大门之上,上书两个遒劲有力的大字——“义仓”。
果然有“义仓”!
辛毗心头一跳,翻身下马,快步上前。
守卫仓库的是一队军士,身着制式皮甲,手按刀柄,队列整齐,气势森然。
他们的面孔很陌生,并非辛毗熟悉的郡兵或城防营士卒。
辛毗上前,沉声问道:“此乃何地?何人所设?”
为首的一名军官模样的汉子走了出来,他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先上下打量了辛毗一眼,确认了他身上的官服,才从怀中取出一份卷好的文书,双手递上。
“辛大人,末将奉主公之命在此看守义仓。主公有令,此仓内存粮十万石,由您统一调配,用于安置流民及支撑新政。”
文书上盖着鲜红的太守府大印,绝无虚假。
辛毗接过文书,只觉得那轻飘飘的纸张重若千钧,手指竟有些微微发麻。
十万石!
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十万石粮食!这数字如同巨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头。
云中郡一年的全部赋税收入,最好的年景也不过如此!主公他……他究竟是从何处筹措到如此巨量的粮草?
军官侧身让开通路:“大人请。”
辛毗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入仓库。
甫一进门,浓郁的谷物香气便扑面而来。
视线所及,是一排排、一垛垛堆积如山的粮袋,麻制的袋子鼓鼓囊囊,几乎要将这巨大的仓库撑满。
粮山!真正的粮山!
震撼!难以言喻的震撼!
辛毗站在原地,久久未能言语。
压在心头那块最沉重的巨石,此刻终于轰然落地。
有了这十万石粮食打底,别说支撑到明年夏收,便是再来十倍的流民,也能从容应对!
同时,一股更深的敬畏与好奇,自心底油然而生。
这位年轻的主公,其手段、其能量,已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不再犹豫,转身对随行的掾吏吩咐道:“立刻传令下去!加大安置力度!城外各处,再多搭建一倍的临时住所!组织人手,开垦城郊荒地,测量划分,准备随时分发给新来的百姓!”
有了粮,他的底气便足了,说话的声音也洪亮了许多。
与此同时,第一批进入云中的商队,也切切实实感受到了新政带来的甜头。
来自河东郡的盐商张老板,便是其中之一。
他本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带着一支规模不小的商队,绕道来到云中。
这几日下来,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入城的关税,低得让他咋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新设立的“市易署”,官员们不仅没有丝毫刁难勒索,反而办事极为利索,态度和煦,帮着解决了好几桩与本地商贩的小摩擦,处理得公道明白。
最让他安心的是,城内外的治安。
往日里,走这条商路,提心吊胆,既怕胡骑劫掠,又怕溃兵滋扰。
可现在,城内有军士定时巡逻,城外道路也有骑兵往来护卫,一路行来,太平无事。
这天晚上,张老板在城内一家重新开张的酒肆宴请几位同行的商人。
几杯酒下肚,他红光满面,忍不住感叹:“乖乖,这云中,真是个聚宝盆啊!以前怎么就没发现?”
“陆将军当真是神人!不光仗打得漂亮,这治理地方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
他对面一个贩卖布匹的商人深有同感,端起酒碗:“可不是嘛!我这趟带来的绸缎,才三天就卖出去大半,这利润,比我在上党跑一个月还高!”
“而且我听说啊,”另一个消息灵通的商人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陆将军雄心大着呢!他要在北边那大草原上,建一座新城!你们想,要是城建起来了,咱们的生意,岂不是能直接做到那些鲜卑、匈奴人的帐篷里去?”
这话一出,席间众人都兴奋起来,眼中闪烁着对财富的渴望。
“真能行?”
“我看八九不离十!陆将军连匈奴单于都杀了,鲜卑王庭都打穿了,还有什么事办不成?”
“那可得早做准备!等漠南新城建起来,咱们抢占先机!”
一传十,十传百。
云中郡优厚的经商环境、低廉的税负、安全的保障,以及那位传奇将军带来的巨大商机潜力,如同磁石一般,吸引着越来越多嗅觉敏锐的商人,将目光投向这片曾经贫瘠、如今却成为北方商贸中旬的北方边郡。
更多的商队,载着各色货物,开始源源不断地汇入云中。色货物,开始源源不断地汇入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