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裹挟着腐叶气息灌进衣领,吴邪搀扶着林浅踉跄穿过邙山村青石板巷时,屋檐下悬挂的青铜灯笼突然无风自晃——灯穗上的双瞳纹与林深掌心的重影完全吻合。林深的量天尺在暴雨中嗡鸣,尺身二十八宿纹路映着磷火明灭,指向村西头那栋爬满红藫菌丝的老宅。
“这灯笼和父母实验室的镇纸一模一样。”林浅攥紧湿淋淋的玉握残片,腕间红绳断口处渗出的金芒竟与灯笼微光形成共振。三人刚靠近老宅,两扇朱漆大门轰然洞开,门楣上“守陵世家”的匾额簌簌掉落,露出底下刻满《葬经》密文的青石门框。
“进来。”沙哑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吴邪瞳孔骤缩——这嗓音与地窖中湿尸睁眼时的喉音如出一辙。
老宅正厅供奉着三具无头陶俑,底座刻着“周王陵守墓人”字样。林深掀开香案红布,底下整齐码放着七枚青铜齿轮,每枚都与第三章中鲁班锁缺失的那枚形制相同,缺口处残留着与林浅铜铃簧片吻合的铜锈。
“这些齿轮是《葬经》补全的钥匙。”角落阴影里,佝偻的老村长拄着龙头拐杖现身,浑浊的金瞳映着暴雨中的闪电,“三十年前,你们父母带着拓印的战国墓志铭来此,说要阻止烛龙睁眼——结果和那些陶俑一样,成了‘眼瞳祭品’。”
吴邪抓起一枚齿轮,内侧篆文赫然是林氏兄妹的生辰八字。老村长突然暴起,拐杖尖端刺向林深咽喉:“你们的血早该献祭给烛阴!”寒光闪过,林浅的断铃残片已钉入老村长掌心,金血溅在齿轮上,竟激活了地面的星图纹路——正是第三章中鲁班所折射的《山海经》星象。
山体滑坡的轰鸣撕裂雨幕。当老宅地基塌陷时,众人脚下的青石板突然翻转,露出直通地底的双瞳石阶——每级台阶都嵌着菱形青铜镜片,镜面上浮动着与林深兄妹瞳孔相同的重影。老村长的金瞳在镜中分裂成四瓣:“这是用历代守墓人颅骨铺就的‘葬瞳神道’……”
林深的量天尺自动拆解成破阵锥,刺入石阶缝隙的刹那,整座山体发出骨骼摩擦般的巨响。两侧岩壁浮现出《列子·汤问》的蝌蚪文,随着雨水冲刷显现金箔光泽:“烛阴无目,以人魄为镜;三尸成虫,便是新的眼窍。”
“这些石阶是用三尸虫茧化石浇筑的!”林浅触到台阶边缘的半透明凸起,指尖传来的刺痛感让她看见幻象:三年前父母正沿着同样的石阶走向深渊,母亲的铜铃滴着尸油,在岩壁上书写最后的密文。
石阶尽头是倒悬的青铜巨眼——瞳孔由二十八面棱镜构成,每面镜上都刻着《乐经》残谱。林深猛然醒悟:“黄钟之音不是启动机关,是唤醒烛龙的心跳!”话音未落,林浅腕间红绳突然绷直,断口处的金芒射向祭坛中心,激活了棱镜的折射轨迹。
暴雨在这一刻静止。当《乐经》旋律从棱镜间流淌而出时,青铜巨眼的瞳孔开始转动,岩壁渗出的红色菌丝顺着音阶脉络编织成网状,将三人困在中央。老村长的身躯在菌丝缠绕中干瘪,皮肤脱落露出底下蠕动的三尸幼虫:“我们都是烛龙的‘眼瞳胚胎’……”
林浅的玉握残片突然发热,碎片上的双瞳纹路与祭坛瞳孔重合,整座墓室开始逆时针旋转。吴邪瞥见青铜树根间悬挂的数百具虫茧,每个茧壳上都映着邙山村民的面容——他们眼中的金芒正通过红藫菌丝汇入祭坛核心。
“他们在抽取村民的生命力孵化新的烛龙眼!”吴邪的匕首划开最近的红藫藤蔓,黑血溅在青铜眼上竟发出钟鸣般的回响。林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脑海中涌入父母临终前的记忆:父亲用铜铃引动黄钟之音,母亲将玉握刺入祭坛瞳孔——代价是用自己的重华双瞳作为“引魂灯”。
“闭眼!”林浅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威严。当吴邪下意识照做时,听见骨骼错位般的脆响:再睁眼时,只见林氏兄妹正悬浮在青铜眼前,背后浮现出半透明的烛龙虚影。林深的双瞳分裂成四瓣,每瓣瞳孔都映着不同的场景:地宫壁画在流动,虫茧内的古尸在睁眼,甚至能“看”见暴雨中赶来的村民——那些人眼中同样泛着微弱的金芒。
“这就是‘葬瞳秘术’的终极形态……”林浅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断绳残片已与掌心融合,红色菌丝顺着手臂爬向心脏,却在触碰到玉握时自动蜷缩。她终于想起父母临终前的话:“当烛阴睁开双眼,记住用《乐经》的黄钟之音击碎它的瞳孔——那是我们用半生刻下的引魂铃。”
暴雨在这一刻达到顶峰。当林浅掌心的玉握与林深掌纹相触的刹那,青铜眼的瞳孔突然逆向旋转,红藫菌丝如退潮般回缩,露出祭坛底部刻满双瞳纹的骨瓮——正是林氏父母的遗骸。吴邪猛然醒悟:所谓烛阴之睛的托架,根本就是用来固定他们兄妹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