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东大口喘息,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
皮肤表面的鳞片纹路正在慢慢淡去,但手臂上的血管依旧透着不正常的幽蓝色泽。
那股海妖之力如同退潮,沉入了他丹田的最深处,蛰伏起来,但林东清楚地感觉到,它并未消失,只是暂时安静。
手中的九衍剑,握感也变得有些不同。剑身上,第三颗星辰稳定地亮着,发出的是一种带着蓝色调的银白光辉,不再是之前纯净的星芒。
“林东……”徐婉清快步上前,扶住他有些摇晃的身体,声音里全是后怕和担忧。
“我没事。”林东稳住身形,压下喉咙里的腥甜,“那玩意儿……暂时老实了。”
他晃了晃手中的水晶瓶,冥河之泪在瓶中静静悬浮,散发着幽幽蓝光。
“拿到东西了,得赶紧离开这鬼地方,回去找那老鬼换钟。”
徐婉清点点头,视线却忍不住落在他手臂上尚未完全褪去的蓝色经络上。
“刚才……太危险了,你差一点就……”
“我知道。”林东打断她的话,攥紧了拳头,感受着血液里那股依旧存在的异样力量,“我不会让它控制我。”
他转头望向来时的光路,鬼王最后那几句话,像针一样扎在他心头。
游戏?钥匙?碎片?绝望?
这都什么跟什么!
“走!”
两人不再耽搁,沿着光路迅速返回湖岸。
奇异的是,来时还影影绰绰、试图靠近的鬼魂,此刻都远远地避开了他们的路径,仿佛遇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它们……好像很怕你。”徐婉清压低声音说道。
林东没有回应,只是加快了脚步。
这种被鬼魂畏惧的感觉,让他心里更加不安。
当两人重新踏入冥渡寺那破败的院门时,干瘦的老鬼正站在门内,像一截等待了千年的枯桩。
那双幽绿的眼珠子在林东身上滴溜溜一转,浑浊的瞳孔似乎猛地收缩了一下。
“你回来了,还活着。”老鬼的声音比之前更加干涩沙哑,还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畏惧。
“你身上的味儿……变了。”
林东懒得跟他兜圈子,直接将装着冥河之泪的水晶瓶抛了过去。
“东西拿来了,履行你的承诺。”
老鬼枯瘦的手指一把抓住水晶瓶,指尖在瓶身上贪婪地摩挲了几下,绿眼中闪过一丝渴望,但很快又被更深的忌惮所取代。
“冥河渡钟,是你的了。”老鬼从破烂的僧袍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锈迹斑斑的青铜小钟,递给林东。
“不过,老婆子我得多句嘴。”
他忽然向前凑了凑,身体几乎贴到林东面前,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
“你体内那玩意儿,要是彻底醒了,你可就不再是‘人’了。”
“九衍那老家伙当年为什么只选择封印,而不是直接净化?嘿……”
林东心头猛地一跳:“他知道了什么?”
老鬼咧开没剩几颗牙的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怕是早就知道了……”
“知道这片天地,谁是客,谁……才是真正的主儿!”
“你们嘴里叫嚷的‘海妖’,才是这方世界最早的原住民!”
老鬼的声音带着一种恶毒的快意,一字一顿地说道:
“而你们人族……不过是后来者,是……入侵者啊!”
林东体内那股力量,翻江倒海。
经脉像要炸开,疼得他神经都在尖叫。
心脏一下一下撞击着胸腔,每一次都像是重锤,血管里仿佛有无数刀锋刮过。
眼前的一切扭曲起来,世界变成光怪陆离的碎片。
“林东!”
徐婉清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飘忽传来,像是风中残烛。
“控制住它!”
林东想要回应她,喉咙却像是被焊死,发不出一点声音。
一股陌生的意志蛮横地冲进他的脑海,古老,强大,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吾乃星域方舟引导者……”
那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更加清晰,如同直接在他灵魂深处炸开。
“汝之血脉,与吾相连……”
林东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双手撑着地面,指尖不受控制地疯长,变成尖锐的蓝色利爪,在坚硬的石板上抓出刺耳的刮痕。
脊背弓起,衣服被撑裂,片片幽蓝色的鳞甲争先恐后地钻出来,覆盖他的皮肤。
“不……我是人……”
林东在心底嘶吼,拼命抵抗那股外来的侵蚀。
就在意识即将被吞没的刹那,徐婉清冲到他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北斗印记骤然亮起,七颗星辰图案绽放出耀眼的光芒,纯净而神圣,与林东体内狂暴的力量形成鲜明对比。
“唔!”
徐婉清闷哼一声,北斗印记的光芒灼烧着她的手背,皮肤传来焦灼的刺痛,她却死死heoтпyckan.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北斗印记的星光,竟然开始与林东体内的海妖之力共鸣!
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在接触点交汇,碰撞,然后,出乎意料的,纠缠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平衡。
海妖之力的暴走,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按下了暂停键,逐渐平息下来。
林东混沌的意识中,透进一丝清明。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臂。
蓝色的鳞片还在,但停止了蔓延。
更让他震惊的是,徐婉清手背上的北斗印记,竟然吸收了一部分海妖之力!
七颗星辰之中,有两颗泛起了幽幽的蓝光,像两点鬼火。
“这……”林东喉咙干涩,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怎么回事?”
徐婉清摇摇头,同样茫然:“我也不清楚,北斗印记从没出现过这种反应。”
老鬼站在一旁,那双幽绿的眼睛闪烁着捉摸不透的光芒。
“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品味一杯陈年佳酿。
“北斗七星与海妖……竟然可以共存……这简直颠覆了常理。”
林东挣扎着站起身,体内的力量虽然暂时平静,但他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并未消失,只是蛰伏下来,伺机而动。
手臂上的蓝色鳞片缓缓褪去,但血管深处,依然能看到幽蓝色的能量在流动。
“冥河渡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