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声刚敲过三响,凌风立在贡院飞檐的阴影中。掌心抚过百年古柏的树皮,指尖忽然触到一丝黏腻——暗红的血珠正从树瘤缝隙渗出,顺着树干纹路凝成诡异的符咒。
“《永乐大典·五行志》载,槐木泣血,必藏冤魂。”林清芷的鹿皮靴碾过满地纸灰,忽地蹲身挑起半片未燃尽的考卷,“这墨迹遇潮发蓝,是工部特供的防伪墨——本该用于边关塘报,怎会出现在落第举子的废卷中?”
贡院执事赵德全提着灯笼的手微微发抖:“定是贼人栽赃……”
“栽赃?”慕容雪剑尖挑开他腰间荷包,滚落的不是银钱,而是三枚刻着倭国菊纹的铜钉,“上月初八,宁波卫缴获的倭寇战船上,钉舱板的铜钉与此同模。”她反手劈开柏树旁的青砖,砖下暗渠中赫然躺着具腐尸,尸身脖颈缠绕的锁链竟是工部去年报损的九节连环扣。
凌风扯动锁链机关,暗格弹出一卷洒金笺,笺上朱砂勾勒的竟是今科会试的考题。林清芷浸湿宣纸拓印,墨迹褪去后浮现出倭文注释:“……戌时三刻,火药藏于《四书集注》夹层……”
“来人!开龙门!”
李策率锦衣卫撞开号舍,劈开木板床的刹那,数百本《四书集注》倾泻而出。林清芷撕开封面,内页竟用火药浆糊黏合,书脊中空处填满辽东精炭。“好一招焚书坑儒,”她指尖捻动炭粉,“炭粉混了白磷,一旦开卷摩擦,整个贡院都会化作火海。”
暗处忽传机括声,二十具青铜人俑破墙而出,手中弩机对准众人。凌风挥剑斩断人俑头颅,胸腔内掉出的不是齿轮,而是蜷缩的倭国死士,口中衔着的密信浸满腐心毒:“……午时放榜,毒烟随金榜传天下……”
“真正的考题在这里!”林清芷劈开明伦堂匾额,夹层中整捆的考卷用苗疆蛊虫的丝线装订。蓝蝶衣银针挑开丝线,蛊尸爆出的毒雾中,赫然显现出十七名涉事考官的画像,每张画像的眉心都钉着倭国忍者的手里剑。
五更鼓响,凌风踹开地窖暗门。三千盏孔明灯悬浮半空,灯面糊着今科进士的墨宝,灯油却是遇热即爆的辽东火龙油。李策斩断牵引绳,坠落的灯架砸出满地铜钱——每枚钱孔中都嵌着磁石,摆成的阵型竟是倭国九菊一派的“炼魂阵”。
“他们要用儒生的怨气炼煞。”林清芷将铜钱浸入黑狗血,钱面“嘉靖通宝”褪去伪装,露出“德川永乐”的倭文。她突然翻开《洪武宝鉴》,将阵图按在太祖画像上,两者重叠处显出一行血字:“八月初八,紫微陨落。”
朝阳刺破乌云时,贡院至公堂的匾额轰然坠落。匾后暗格中,整箱的《百官行述》浸泡在毒液中,首页徐阶的名字被朱砂圈画,页脚钤着光禄寺的飞鹤纹印——那鹤喙处一点猩红,正是十年前台州屠城案中,百姓血书的残迹。
凌风割断最后一盏孔明灯的引线,火光中浮现的却不是倭国密文,而是八位女官持剑镇守《新政碑》的身影。那些企图借科举撕裂朝堂的黑手,终被铸成碑文中最锋利的笔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