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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远的人马与苏合香央的人马,经此一战,双方加起来已不足三百人,尤以土浑浴的人马死伤惨重。

姜远手持横刀立于西面谷口处,见得老道与苏合香央已退了回来,道:“道爷,带着师母先走!”

苏合香央诧异的看了一眼姜远,却并未多言纵马便走。

老道却是停下来,对姜远喝道:“你带着他们先走,我断后!”

“道爷你一把年纪的人了,老胳膊老腿的,还在我这个年轻人面前逞什么强!”姜远不由分说,抬起横刀用力的拍在老道骑坐的马屁股上。

马儿吃疼,带着老道就往前狂窜。

“孽徒,你休得逞强…”老道回头怒骂着,使劲拽缰绳,他身为师父,年岁已大,岂能让爱徒留下断后。

若姜远死了,老道才是真断了后。

“老文!与老兄弟们留下,与我一起断后!”姜远看也不看老道,举了刀平静的看着后方。

“是!”

鹤留湾的老兵们闻言,立即勒马停住,手中的军弩再次举了起来。

“师兄!”

“姜郎!”

黎秋梧与祖利娜娅见得姜远要留下来断后,急忙策马回转,两女同时叫道:“你不走,我们也不走!”

“胡闹!快走!”姜远见得两女回返,板着脸喝道。

“我不走!我要与师兄一起!”黎秋梧沉着脸,目光坚定。

“我也不走!姜郎在哪,我便在哪!”祖利娜娅也不甘示弱。

姜远气得头都大了,这俩个婆娘这时候了居然耍起了性子。

“你们两个,是想看着我死在这么,还是要与我一起殉情!我可不想死,你们别拖后腿!”姜远怒了,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

“师兄!我…”黎秋梧见得姜远动了真怒,也不由得惧了,但仍想坚持留下。

“你什么!你这般任性没规矩,以后进了丰邑候府,我是不是也管不了你!”姜远怒道。

黎秋梧一怔,她听得那句‘以后进了丰邑侯府’,这算是承诺了。

可若姜远万一死在这,哪有什么以后可言。

“走!祖利娜娅也走!”姜远又朝祖利娜娅吼道。

“姜郎!我不走!”祖利娜娅小脸紧崩,眼神如黎秋梧一般坚定。

“万一我死在此处,你得给我留个种!”姜远怒道。

祖利娜娅闻言愣住了,她没想到姜远会这么说。

“好!”祖利娜娅脸上滑下两行热泪来,也突然想明白了,若是她与姜远都死在这,那么一切都完了。

祖利娜娅到底是雄鹰之女,心中有了决断,调转马头便走。

“师妹!还等什么!连我的话也不听了么!”姜远见得祖利娜娅走了,黎秋梧仍不动,再次吼道。

此时杜青从谷中退了出来,叫道:“姜兄弟,北突人追上来了!”

姜远见得杜青回来,心中大喜:“杜兄,带我师妹走!”

杜青一愣,见得此中情形便明白了:“姜兄弟,只凭鹤留湾这点人挡不住,一起走!”

“不行,挡不住也得挡!前方就是冰川,道路极窄,若不挡住,谁也跑不了!”姜远摇头道。

“那我留下来,你带着黎姑娘先走!”杜青沉声道。

姜远急道:“杜兄,现在不是争这个的时候?!你带我师妹先走!相信我,我不会死!”

杜青虽知道姜远一向惜命,但此时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犹豫着要不要答应姜远。

“杜兄!你我做兄弟这么久,你也不信我么!”姜远目光灼灼的看着杜青。

杜青牙一咬:“好!我信你!你要活着!”

“放心!我与兄弟们都不会死!”姜远笑道。

杜青再不言语,纵身一跃,跃上黎秋梧的马背,夺过黎秋梧手中的缰绳,策了马头便走。

“杜青!你滚下去!我要与师兄一起!”黎秋梧见杜青突然上了她的马,怒喝着挣扎。

杜青根本不与理会,黎秋梧武艺再好,也不是鹤留湾第一高手的对手,被杜青大手一箍,哪里动弹得了分毫。

姜远见得众人远去,露齿一笑,回头对鹤留湾的老兵们道:“兄弟们,怕不怕。”

鹤留湾的老兵们闻言,皆道:“能与东家一起杀敌,又有何惧哉!”

姜远环视了一番地形,道:“咱们不与北突人硬拼,只要引开他们,让道爷他们多一点时间便好,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接敌!”

此时北突人已追了过来,前面数骑已冲杀而来,近在咫尺了。

“放箭!”姜远大声下令。

二十几把军弩顿时齐射,将当先冲来的数骑北突人射落下马。

“姜远!你往哪里跑!”别克桑见得前面的勇士被射死,远远的举着弯刀朝姜远喝道:“我看你还有多少弩箭!”

“别克桑,有种你就过来打死我!你来啊!”姜远不甘示弱,嘲笑道。

别克桑大怒,手中弯刀一挥:“儿郎们,擒杀这狗贼!”

别克桑的部下大多都参与过武威山粮仓保卫战,不但粮仓被烧,还有众多的兄弟葬身火海,与姜远可谓深仇大恨。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恨不能扒姜远的皮,喝姜远的血,此时听得别克桑下令,皆举着弯刀朝姜远追来,连射来的军弩都不怕了。

“撤!”

姜远调转马头,一声令下,带着鹤留湾的老兵们往南面的一条岔道逃去。

他又不傻,二十几人就算浑身是铁打的,也不可能与数百北突人对战。

二十几骑在南面窄道疾奔而行,不宽的山道上积雪更深。

由于是南面,受日光长时间照射的缘故,这里的雪比其他方向更松软,马匹想快都快不了。

别克桑果如姜远所料,带着全部人马朝他追了过来。

别克桑来高原的目的就是为了姜远,算计苏合香央只是顺带的,如今哪里会舍本逐末,自然要以擒杀姜远为首要。

前方道路越行越窄,积雪达一尺来深,马匹自身就达一千多斤,再加上一个人,重量更重,已是跑不起来了,只能慢步而行,走得极其艰难。

“下马!牵了马走!”姜远翻身下马,下令道。

后面紧咬着不放的别克桑与姜远等人只隔了两三百丈的距离,双方偶尔接近,除了互射一番箭矢,其他的基本上起不到什么作用。

雪深难行,山道旁又是万丈冰川,一个不小心就会摔落下去,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姜远与别克桑都很恼火。

姜远恼的是跑了数里都甩不掉北突人,且前面的路还越走越窄,连骑马都已不行。

别克桑怒的是,姜远明明就在几百丈前晃悠,可就是追不上,他的人马众多,人多便挤,已有几个勇士摔下了冰川。

此时双方都已不再骑马,牵着马你跑我追,看起来就像来此徒步登山一般,谁也奈何不了谁。

“呼…”

一阵山风刮来,刚还晴朗的天空渐渐沉了下来,雪花飘落得没有任何征兆,说下便下。

姜远这才体会到,什么是一天见证四季,这格尔山下温暖如春,在山上却如凛冬大雪飞扬。

“东家!”前出的三喜连滚带爬的跑回来,叫道:“前面冰川阻了去路!”

姜远闻言心中一叹,他对这格尔山根本不熟,匆忙往这条路逃,只是为了引开别克桑,让老道等人能逃出生天,如今前路被断,也在意料之中。

“前面冰川可有藏人之处!”事已如此,姜远也没什么后悔的,只是这般问三喜:“我是说,有什么凸出来的崖壁,能让我们几十人藏身的就行。”

三喜迟疑了一下,道:“倒是有个岩窝,不过没什么用处…”

姜远自然懂三喜的意思,躲在岩窝之下,北突人冲过来,他们也会被杀个精光,唯一的好处就是,大家死在一个窝里。

“有用!”姜远俊目微眯,冷笑道:“咱们与北突人同归于尽便是!二十六换三百,值了!”

文益收与三喜不解的看着姜远,不知道东家为何会放这种豪言,二十六个人怎能做到与三百多北突人一起同归于尽。

此时北突人又靠近了些,距离姜远等人不过百丈了,粗鲁的喝骂声传来,尤如在耳边。

“老文!震天雷还有么!”姜远抬头看看山上厚厚的积雪,问道。

“有!”文益收牵过自己的马,马背上驮着一个木箱。

当初从乌盘山出发救姜远时,文益收便听从老道的话,将所有家当都给带上了,文益收一直亲自护着装了炸药的箱子。

“哼哼!”姜远冷哼两声,道:“同归于尽就不必了,我要别克桑死!”

“老文,还有多少弩矢!”姜远又问道。

文益收快速向兄弟们问了一遍,答道:“不足五十支!”

“够了!带着兄弟们阻了路!此处山道狭窄,他们一时冲不过来!快!”

五十支弩矢,每人还可放两矢,能挡上片刻,足够姜远施为了。

文益收领命,躲在道路两旁的岩石后面,此时北突人已接近五十丈内了。

“射!”

文益收一挥手,二十余支弩箭疾射而出。

北突兵们也有了经验,此时又皆是步行,见得弩矢射来,纷纷快速趴倒在深过一尺的积雪中,只有一二个来不及反应的倒霉蛋挨了箭矢。

“哈哈哈…姜远!前边是不是没路了!你的弩矢是不是也快没有了!”别克桑得意的笑道:

“你现在降了本千夫长,本千夫长可以不杀你,还会请你回北突做客,如何!”

“那倒是好!你若有这个本事,我随你去又如何!”

姜远也高声答道,手下却是不慢,与三喜从木箱里拿出几大捆炸药来,往路边的雪地里埋。”

“你已无路可走,速降可活!”别克桑喝道。

“我乃大周侯爷!你说降便降?!有本事你过来捉我!”姜远一边说话,一边快速将炸药接上引线。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看我亲手斩下你的首级!”别克桑冷哼一声,命令手下:“杀过去!他们前无退路,弩矢将尽,给我杀!”

姜远也已将几包炸药的引线相连完成,冷笑一声后,随即下令:“三喜,带着所有人去岩窝躲藏!”

“诺!”三喜领了命,招呼着鹤留湾的老兵往后退去。

别克桑见鹤留湾的老兵们突然收了弩机调头就跑,连忙领着人杀了过来。

到得姜远近前三十丈处,却只见得姜远与一个手持横刀的老兵站在山道之中。

别克桑举手阻止手下再冲,姜远傻愣愣的站在道路中间,手中举着一个火折子,脸上带着奇怪的笑容。

这幅欠揍的样子太熟悉了,当初在浊河芦苇荡前,姜远单人单刀坐在巨石上,也是这幅表情。

别克桑记得很清楚,姜远无耻的在芦苇荡中藏了个神射手,差点一箭将自己送走。

每想起这事,别克桑就觉寒气直冒。

今日姜远又是这幅姿态,令别克桑疑心大起,慢慢往后退了两步,拉过一个北突兵挡在身前。

姜远见得别克桑这般,哈哈大笑:“别克桑,我就站在此处,你过来啊!”

别克桑面色微红,怒道:“哼,将你那些花招收起来!以为本千夫长还会上当么!”

“怕就怕,你直说便是!我就站在此处,阻你三百人马,你又道如何!”姜远嘲笑道。

别克桑大怒,想持刀冲杀过去,但又怕那神箭手藏在暗处,对他发出致命一击。

别克桑眼珠转了转,哼,当老六么,谁不会。

“给我射死他们!”别克桑弯刀一举,下令北突勇士弯弓搭箭。

“我艹!你不讲武德!”姜远用火折子点燃火药引信,与文益收掉头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