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长安很冷,并且还下起了鹅毛大雪,整个长安城就像到裹了一白衣,杨悦在风雪中送走了自己的盖世英雄。
对于杨悦来说,自己纵有万般柔情也拦不住李倓的万丈豪情。
杨悦抹掉嘴角的冰冷的泪水,对着李倓的方向喃喃自语。
风烈雪凛天茫茫,栏冰道冷殿幽凉。
良人一去千万里,独伴寒烛想断肠。
杨悦长长的吐出了胸中一口幽怨气说道:“青莲!我们回去吧!”
“公主!主子是个盖世英豪,他雄心万丈,如果让他一直待在温柔乡里会害了他!”
青莲小声小气的说道。
“你给我闭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在多嘴多舌把你舌头割了!”杨悦突然就发了火。
青莲一听连忙伸了伸舌头,缩了缩脖子。
杨悦看了看青莲的样子,眼一瞪说道:“不服气是不是?都是你主子给你惯的!你再得瑟把你卖了,还让你雄心万丈!”
“公主奴婢错了!你千万别把我卖了!”青莲有点慌了。
“知道错了就好!”
十二年了这是李倓第一次离开长安,走在官道上李倓有种龙归大海的感觉。
面对这着眼前的飘飘洒洒的大雪,李倓忍不住想吟诗一首,于是随口唱吟道:“鲜衣怒马少年郎,金甲银槊破胡羌……。
“李将军这两句诗诗是好诗,但是虽然有气势,只是有臆想成分!”
不等李倓吟完李倓身后就传来了大诗人岑参的反对。
李倓特意给岑参交代从军没有郡王只有定远将军,因为郡王的身份会让他在军中有很多不便。
李倓在马上回身一看岑参,于是嘿嘿一笑说道:“大诗人不愧是大诗人,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做诗要基于事实经历,不然就是无病呻吟!”
李倓说道:“那我就想请教岑大诗人人,我怎么无病呻吟了。”
“将军从来没上过战场,如何金甲银槊破胡羌?”
李倓很不喜欢文人的这种主观臆断的熊样了,于是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我就不能想了?”
岑参高昂着头,那神情和《西红柿首富》里面那个经理一样,道:“可以想,但是必须基于事实!”
李倓咧嘴坏笑了一下,心道:你大爷的!我最讨厌看到文人这种臭球样了,看我不整死你。
于是李倓说道:“既然岑大诗人说要基于事实,那就是必须我要有亲身经历才行了。”
“不错!正是如此”岑参继续昂着头说道。
李倓于是接着吟道:“封侯拜将敕命封,哧溜回家睡娇娘,这两句基于事实吧。”
“哈哈哈!哈哈哈……!”
李倓的话音一落,十几个随行人员愣了一下,然后接着就哄笑起来,就连不拘言笑的王忠嗣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众人的笑声震的雪花乱飞,甚至有的人已经笑的趴在了马背上。
现场只有两个没有笑,一个是一脸坏笑的李倓,还有一个是满脸通红缩着脖子的岑参。
李倓看了看满脸通红一言不吭的岑参心道:“小样!让你给我臭显摆!”
此时此刻李倓十分想对岑参说:“我特别喜欢看你桀骜不驯的样子。”
不过最后李倓还是忍住了。
不过这岑参还真的有点书呆子气,过了一会说道:“李将军可以把哧溜回家睡娇娘改为衣锦还乡娶娇娘就不那么俗气了。”
李倓看了看岑参的书呆子样,不想在闹下去。
于是嘴里念道:“鲜衣怒马少年郎,金甲银槊破胡羌,封侯拜将敕命封,衣锦还乡娶娇娘,改的好。”
岑参“呵呵”笑了两声,不过比起刚才的桀骜不驯好多了。
李倓和岑参第一次见面李倓差点揍他,因为岑参是杨悦带到王府的。
李倓作为一个雄性动物和非洲草原上的雄狮没有多大区别,所以他想揍岑参实属正常。不过后来李倓弄明白事实原委才放过他。
岑参是唐朝的大诗人,其中“忽如一夜吹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就是岑参的杰作。岑参家世显赫,祖上出过三个宰相,他的祖父就是岑文本,后来因为他的堂伯父岑曦依附太平公主而遭到清算,虽然他们家是旁支,但是也受到了牵连,从此家道中落。
公元744年二十九岁的岑参参加科举中了进士,但是因为没有关系却只得了一个九品中镇兵曹参军,对于心高气傲一心报国的岑参来说,这让他很是伤心难过。
于是岑参就在选守期开始游历天下。
在游历期间岑参到了河北清河县,在这里他遇到了时任清河县令的张巡,二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这个张巡在历史上可是个牛逼人物,人送外号“吃人将军”。
安史之乱发生以后张巡死守雎阳,以七千人硬抗安禄山部将尹子奇十三万河北十多个月。
叛军数量应该是个夸大的数字,但是几万人还是应该有的。
在对战的十个月当中,叛军将领尹子奇被张巡打打的灰头土脸。
张巡的誓死抵抗保住了大唐江淮以南的粮食重地,为平定安史之乱保住了粮草后勤。
书上说是尹子奇死伤十二万,这个数据有点夸张,但是尹子奇肯定是伤亡惨重,死伤几万人是有的。
在十个月的作战中雎州城内因为粮食短缺发生了人吃人事件。
根据《新唐书》记载:张巡对将士说“诸君经年乏食,而忠义不少衰,吾恨不割肌以啖众,宁惜一妾而坐视士饥?”
意思就是张巡杀了自己的小妾煮给守城士兵吃。说明了守城的艰难,也说明了古代的妾的地位和粮食货物差不多。
“初杀马食,既尽,而及妇人老弱凡食三万口”。
以上意思就是先吃马,然后吃完了开始吃妇女老人小孩,男人则留下来守城,吃了大约三万人,可见当时睢阳城内的惨烈程度,堪比人间炼狱。
张巡的事这里就不再多说了后面详细讲解。
这岑参见了张巡就开始说自己的不得志,张巡于是就给在长安做监察御史的兄长张晓写信,让张晓帮助岑参找关系。
岑参回到长安后就向张晓说了想投笔从戎的想法。张晓为了帮助岑参就找到了他的上级御史中丞杨慎矜,因为他知道杨慎矜的女儿嫁给了建宁郡王李倓,他想通过这层关系帮岑参引荐给王忠嗣。
岑参到杨慎矜的府上拜访时,正好是杨悦回娘家的那天。这杨悦作为小才女自然是喜欢追星,一听说是大诗人岑参立刻就同意帮忙,然后将岑参带回了郡王府,想着让李倓帮忙找王忠嗣。
因为有李倓的引荐,岑参又是科举进士出身,王忠嗣就将岑参作为自己的幕僚留用。
李倓这次的目的地是陇右道的鄯州。长安距离鄯州差不多有一千六百多里,因为时间比较紧,所以一路上李倓等人几乎是马不停蹄,差不多半个月才赶到了鄯州城外。
即便李倓在长安每天练习骑马,到了鄯州的时候李倓也有些扛不住,两条腿走路都已经变形了。
李倓还不是最残的,最惨的是岑参,他出了大震关就扛不住了,裤裆里都被磨的掉了一层皮,没办法只能让他跟在后面慢慢前往鄯州。
鄯州的治所是鄯州城就是今天的青海省海东县,
李倓跟着王忠嗣到鄯州城外的时候,一队士兵早已经等候多时。
到了近处李倓发现,迎接的将领队伍里面竟然有自己的老熟人李光弼,只是不知道他此时任何职务。
站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一个四十多岁长的跟张飞一样的番将,这番将李倓没有见过,唐军里面番将很多,所以李倓并没有觉得奇怪。
番将见到王忠嗣连忙迎了上来。
“大帅!”
王忠嗣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接着下了战马,李倓和王忠嗣的侍从亲卫也跟着下了马。
“哥舒翰兵马粮草辎重准备好了吗?”
李倓听到王忠嗣喊那番将哥舒翰,这让李倓猛的一愣心道:哥舒翰果然和大诗人王维形容的一模一样。
“而上将有哥舒大夫者,名盖四方,身长八尺,眼如紫石棱,须如蝟毛磔。”
哥舒翰回道:“一切按照大帅将令全部准备妥当!”
“好!通知各军、守捉明日天黑之前到湟水!”
“得令!”
随后王忠嗣带着众将回城。
李倓在人群中找到李光弼小声说道:“李将军别来无恙啊!”
刚才人多李光弼没看到李倓,这时突然看到李倓连忙就要行礼。
李倓一看微微一笑连忙小声小说道:“我是圣人敕封的定远将军。”
李光弼一听也是会心一笑说道:“李将军好久不见啊!真没想到你会来陇右!”
李倓说道:“我也没想到你会在陇右,我听大帅说你不是去河西了做赤水军使了吗?”
李光弼说道:“我最近接到的新军令,我现在是临洮军兵马副使。”
李倓听李光弼说完愣了一下,随后兴奋的小声问道:“是不是要打仗了?”
李光弼四下打量了一下小声说道:“可能!”
这里说一下,湟水是今天的青海省湟源县,为白水军驻地,白水军军使就是哥舒翰。
李倓跟着王忠嗣回了节度使府,然后就被王忠嗣独自安排了一个小院子,小院子亭台楼榭,花鸟虫鱼,应有尽有,而且丫鬟、婆子仆人一个不少,整个配套设施一点都不比自己的郡王府差。
不过让李倓更生气的是还给李倓配了两个特别漂亮的贴身美姬,而且还是李倓特别喜欢的西域美女。
吃过午饭李倓心里就开始嘀咕起来:自己是来从军打仗的,又不是来游玩度假,给自己安排这些意欲为何?如果王忠嗣把自己像金丝雀养起来还不如回长安呢?李倓觉得自己需要找王忠嗣把话说明白了。
李倓出了房门,门外院子里一个小厮就跑了过来。
“主子!”
李倓直接了当第说道:“我要见大元帅!”
“这……”
“怎么的?我不能见吗?他在哪带我去见他!”李倓有些生气了。
小厮一看连忙说道:“不是不能见,是大帅不在府内!”
李倓眼睛一瞪说道:“我靠!和你说话怎么那么费劲呢!你能不能别问一句说一句,没一点眼色呢!”
小厮一听连忙说道:“大帅去了鄯城。”
鄯城就是陇右道河源军驻地,河源军军使是王难得,鄯城大概位置就是今天的青海省西宁市。
“带我去!”
“主子……”
“啰嗦什么给我带路!”
李倓说着就像提小鸡一样,抓着小厮的前胸提溜着就向外走。
小厮被李倓的举动吓懵了,他没想到李倓看着一副书生模样力气却这么大,自己不说体胖如牛了,自己怎么也得有说一百五六十斤吧,李倓就像提孙子一样就把自己给拎了起来。
小厮一看李倓不是好惹的主,连忙说道:“主子松手!小人给你带路,小人给你带路。”
李倓听到小厮求饶这才放了小厮。拳头真的比讲道理有效果,李倓知道给小厮讲道理根本没一点毛用。
从鄯州出发到鄯城距离差不多有一百二十里,李倓到鄯城的时候天还没有黑。
李倓在小厮的带领下到了河源军驻地,然后让门卫进去通报。
王忠嗣正在听河源军使王难得汇报军务,听说李倓竟然从鄯城追了出来气的一脸铁青,但是随后又忍了下来。
王忠嗣不是怕李倓和李亨,他是怕李隆基,毕竟李倓是李隆基特意交给他的,要是以前他早就跑到辕门外脚踹李倓了。
王忠嗣没办法只能让人把李倓叫进了营帐。
王难得看了看王忠嗣的脸色说道:“大帅!要不我先出去!一会再汇报军务?”
“不用!你坐着就好!”
“得令!”准备起身离开的王难得重新坐了回去。
李倓进了中军大帐就看到了满脸阴乌云的王忠嗣,下面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武将。
“大帅!”
李倓还是懂军中的规矩的没有叫伯父。
王忠嗣慢条斯理地说道:“你既然叫我大帅!你就应该懂得军中规矩,没有我的军令你竟然敢私自离开节度使府?”
李倓说道:“大帅就没有把我当军士,为何要用军法治我的罪?”
王忠嗣的脸色立刻青一块白一块。
王忠嗣吐了一口闷气沉声说道:“行军打仗不是你街头斗殴,我受圣人嘱托,你万不能出事了。”
李倓继续反驳道:“圣人也是行伍出身岂能不知危险?既然允许我从军肯定是深思熟虑的,但是大帅却将我作笼中金丝雀对待,我觉得大帅您这是在蔑视!”
李倓一番说辞把王忠嗣给逗笑了。
“呵呵!
王忠嗣笑完以后脸色一变说道:”我蔑视你?据我所知你除了在长安的朱雀大街街头逞凶斗狠,你也没其他能力吧?你不要说你在西山的事了,那不过是巧合而已。”
西山的事很多人都是一直以为是个巧合。
“那只是大帅道听途说而已,就算不提西山的事,我还帮陛下处理政务!这些大帅知道吧!”
王忠嗣也挺搞笑,笑着说道:“对对对!我把这事忘了!但是这里不是朝堂你只动嘴就行了,你以为行军打仗是靠嘴说的吗?”
李倓正想开口反驳却听到旁边传来从腹腔发出得咳嗽声。
李倓扭头一看原来是身边的那个陌生将军在憋笑,整个脸都已经憋的通红,王难得从来没想到,一向不拘言笑得王忠嗣会竟然和一个毛头小子斗起嘴来,并且还有来有回。
王忠嗣则感觉到了气氛不对连忙收了笑容。
李倓说道:“俗话说:是骡子是马你必须拉出来溜溜,把我圈养起来肯定不行,你需要把我安置到军中试试才知道,不是我吹牛,什么孙武、吴起、白起、王翦、李牧、韩信、李靖的,都是土鸡瓦狗,插标卖首之徒。”
李倓吹牛逼不捡地方,舔着个大脸越吹越离谱。
王忠嗣终于忍不了。
“放肆!你当我中军大帐是书场吗?任由你在此胡言乱语!来人给我拖出去送回鄯州。”
人都有偶像!即便王忠嗣也不例外,也不知道李倓点了他的哪个死穴,彻底让王忠嗣火了。
说话间四五个侍卫冲了进来,就要捉拿李倓。
李倓一看连忙吼道:“慢着!李倓不服!大帅这是以势压人。”
众侍卫被李倓一声吼震的愣住了。
王忠嗣一看催促道:“把他嘴堵上,赶紧拖下去!送回鄯州”
一旁的王难得一看这事闹得。他虽然不认识李倓,不过看这情况李倓绝对是个有身份的人,不然也不可能在王忠嗣面前这么嚣张。他十分怀疑这李倓有可能是圣人派来监视王忠嗣的,王忠嗣真要是得罪了这种人,到圣人那里他胡言乱语一番就坏事了。
王难得的连忙起身说道:“大帅!这小将军不是说是骡子是马……。”
不得不说王难得也被绕进去了。
王难得脸一红连忙改口道:“大帅何不给小将军一个机会?如果小将军可以大帅岂不是埋没了人才,小将军如果做不了自然就回鄯州了!”
王忠嗣听了王难得的话瞬间沉思了起来。
李倓一看连忙说道:“大帅只管出题!我回答不上来立刻回鄯州,再不提行军打仗的事。”
王忠嗣一听也好,如果真的就这样把他困在鄯州,说不定他会搞出什么幺蛾子的事情。
“那好我问你一万大军一个月需要多少粮草。”
李倓想了想说道:“一万大军每月需要粮草两万四千石,如果是从鄯州城往鄯城运粮则需要四万石。”
王忠嗣点了点头,李倓说的数据和实际情况相差不多,看来李倓脑子里有点东西。
以明朝军队粮草后勤供应为例:士兵每天一升五合米豆,一个月就是四斗五升粮。
马匹每天三升精料(和士兵吃的一样),一束干草(约十分之一石),一个月就是九斗粮三石草。
一万军队,战马驮马按五千合算,人吃粮4500石,马吃粮4500石草石。即每月消耗粮草石。
假设前线到粮仓之间有200里长的后勤线,用牛车运送粮草,往返一次需要十五天,中途消耗40%。所以每月需要供应粮草约石。其中粮食约石,干草约石。
如果用人力搬运,则也需要供应粮草约石。其中粮食约石,干草约石。
孙子兵法云:“带甲十万,千里馈粮”意思就是粮草囤积之地和军队距离达到一千里,后勤就无法保障了。
《神机制敌太白阴经》记载,唐朝士兵每日支米2升,则一万士兵每日耗米2万升,一个月(按30天算)耗米60万升。但考虑到实际情况可能有所出入,唐朝的边防军队一般都会屯田,实际消耗可能低于此数,但是在无法屯田的地方消耗可能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