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倓和李隆基两个人说了很多话,中午饭都是在熏香殿吃的,两个人一直聊到天黑李倓才离开兴庆宫。
通过这次长聊李倓知道自己还是错看了李隆基。
李隆基绝对不是个老糊涂,在政治上的精明也绝对不是他生活行为上的那种荒唐,李倓觉得如果给李隆基有一个更加形象的诠释,那么李隆基绝对是个比“糊涂蛋”老拜登还精明的政客。
李倓出了兴庆宫看到杨悦正守在兴庆空外面等他,李倓的心里不由的一阵感动。
得妻若此,夫复何求。
杨悦看到李倓出来立刻跑了上去。然后把李倓全身上下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少什么
杨悦埋怨道:“你也不让人送个信,我都快担心死了!”
李倓笑了笑说道:“和圣人单处,哪里有办法啊!别担心了,我不是好好的吗?”
杨悦说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担心吗?”
李倓小声问道:“你都知道了?”
杨悦说道:“第一时间金凤楼就让尤凌把消息传给我了,吓死个人了。”
“没事!有事也是别人!你夫君我是不倒翁!”
杨悦瞥了李倓一眼说道:“别吹牛逼了,我听说阿耶哪里都乱成一锅粥了。”
“放心吧!乱的只是下面的一群人,阿耶没事!”
“那就好!你给我说说你和圣人都谈了什么?不会谈了一天的女人吧?”
李倓脖子右拧,说道:“咋说话呢?我是那样的人吗。”
杨悦一双眼睛笑成了一道弯:“那说了什么?”
李倓说道:“回去说!这里不方便。”
郡王府。
“你说阿耶会和太子妃离了?”
“这是肯定的!”
根据历史记载李亨确实因为此事和太子妃离婚了,李倓原来还觉得李亨此举有点不太男人,但是通过这次发生的事情李倓觉得自己错怪了李亨,李亨和太子妃离婚绝对是明智之举。
首先就韦氏诸人那白痴行为早晚拖累别人,其次李亨划清和韦氏的关系,向李隆基表明自己的立场这是对的。
杨悦有点不爽,说道:“这是为何?太子妃就是一个什么都不管,又不参与的女人,管她什么事?”
李倓说道:“婚姻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婚姻不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事,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的事那是恋爱,婚姻是一个男人背后的社会关系和一个女人背后社会关系的联合。”
杨悦有点不高兴地说道:“真绕嘴!”
“所以你以后的盯着点我那个老泰山,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他。”
“不是说过他了吗?”
“说过也没用!人都是不长记性的,有的人刀架脖子上了还不知道悔改。”
杨悦嘟着嘴说道:“那好吧!有时间我回去再说说他。”
李倓点了点头说道:“嗯!这样最好!千万不能犯了圣人的两大忌讳,韦坚、皇浦惟明就是犯了另外一条忌讳。”
杨悦皱了皱眉头问道:“圣人的两大忌讳是什么?”
李倓说道:“第一条是宗室、外戚、驸马,非至亲毋得往还;第二条是卜相占候之人,皆不得出入百官之家。”
杨悦没有说话而是慎重的点了点头头。
“按你说的韦家这次岂不是大罪了?”
李倓沉思了一下说道:“确实很大!本来圣人已经对他们已经网开一面,敲打一下他们,让他们脑子清醒一点有所收敛,但是他们拉帮结派、威逼圣人,圣人一旦认怂开了口子,其他的士人也会有样学样,长此以往一旦君弱必然出现逆臣,国家必然动荡。”
杨悦虽然聪颖,但是从来没有接触过政治,这其中利害关系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杨悦疑惑道:“就这些你们就谈了一天吗?”
李倓笑了笑摇了摇头说道:“还有门阀和士人。”
“士人我知道,什么是门阀?”
李倓呵呵一笑说道:“老泰山就是门阀!”
杨悦有点不高兴:“你怎么又扯我阿耶头上了。”
李倓看杨悦不高兴立刻说道:“那好!我不说了!”
杨悦一看就开始拧李倓:“说!必须说!我想听!”
杨悦怎么说都是杨慎矜闺女,李倓说了杨悦肯定要问个明白。
李倓咧了咧嘴说道:“我说了你不高兴,你让我怎么说。”
杨悦说道:“你说了我不高兴,但是你不说我就生气了。”
“好!我说!”
对于杨悦的好学李倓还是十分肯定得。
“你爹为什么让你和亲?”
“家族利益呗!这有什么好说的!”
“家族利益只有这一项吗?”
“那还有什么?”
“你们家那么多土地哪来的?”
杨悦有些疑惑的说道:“自然是祖上留下的、圣人赏赐的,还有买的呀!这些全都是合法合规的!”
“我知道!但是土地都到了你们家,老百姓没了地怎么生活?”
杨悦嘴一翘说道:“土地那么多百姓怎么可能没有地种,再说买地又不是我一家买,大家不都有钱了买地置房吗?”
“对呀!你一家这么做还没事,都这么做天下百姓都没土地了,没了土地让他们吃土?要饭?还是造反?”
“这……”
杨悦懵了。
“如果让我们家土地分给百姓对我家也不公平啊!我们家也不偷也不抢,我们也没有强买强卖,都是双方自愿的签订的地契。”
“我知道!但是就是民不聊生了,百姓没饭吃造反了,天下大乱了,让你做皇帝你说咋办吧?”
杨悦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都没有错天下怎么就乱了呢?
李倓笑了笑说道:“我说的这还是单方面的,你们家不仅占了大量土地,并且还不用承担赋税和徭役,等土地都到了王公权贵手里,国家的赋税收入就没了,国库没钱了,甚至不用百姓造反国家自己就散了。”
杨悦想了半天说道:“那实在不行就让权贵们把土地交出来一部分。”
李倓咧着嘴笑了笑说道:“可是他们不愿意呀,毕竟从谁的身上割肉都比较疼。”
杨悦说道:“疼也得割!你不割命就没了!”
“说的不错,圣人和李林甫就是这想法,不过他们两个是只想割别人的肉,却舍不得割自己的肉。”
杨悦说道:“这也太不公平了呀?”
“所以他们就斗起来了呀!”
杨悦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一切都是为了钱呀!”
李倓说道:“对一切都是为了钱!”
李倓所学的自然和古人学的不一样,他自然清楚斗争的本质,不管什么军事战争和政治斗争都是表象,其实从根上挖就是利益。
军事都是政治的延续,而政治服从经济。
就譬如农民起义说到底就是为了有吃的,有喝的、有穿的,这些都是经济财富。
大唐和吐蕃的战争的本质就是经济利益,大唐需要维护大唐西域的利益和对外贸易利益,而吐蕃需要更广阔的土地和财富。
杨悦满眼小小星星的看着李倓问道:“书上也没这些东西你从哪里学的!”
李倓呵呵一笑说道:“我这是天生的,并且有一双洞察一切的眼睛。”
“切!吹牛!不说算了!大半天你就和圣人说“割肉”这件事吗?”
“没说!”
“没说?”
“只说了前半段后半段没说!”
“为什么?”
“割肉这事我可不敢在他面前!说了我恐怕小命不保,更何况他都老糊涂了!他只会搞政治斗争,从别人身上割肉,哪像娘子你一样聪慧过人,一点就通,懂的从自己身上割肉。”
“滚!”
杨悦知道李倓不想说有他不想说的理由因此也就没有再问。
李倓和李隆基除了讨论内政,并且还讨论了陇右最近的战况。
李倓离开后吐蕃果然和李倓预料的差不多,吐蕃大规模进攻河州、海晏。由于王忠嗣的提前布置,吐蕃没有占到便宜,反而还吃了亏。只不过王忠嗣没有趁机进军,李隆基对此似乎是有点不高兴,李隆基想让李倓去陇右一趟。
即便不去李倓也知道怎么回事,就是王忠嗣不想进攻。
李倓本来不想去的,但是李倓又怕李隆基万一派个人去了,回来一通说王忠嗣绝对没好果子吃,因此李倓不得不应下,就是走个过场也得去转一圈。
只不过有一个地方李倓失算了,尚结赞这个小瘪三第二次回去后变聪明了,开始学着搞阴谋了,他给吐蕃高层出个主意,在吐蕃大军进攻陇右的时候,派人去沙洲游说迁居在沙洲的吐谷浑部众,因为事情太过突然河西的墨离军吃了大亏,并且玉门关差点被攻破吐谷浑叛军攻破。
“娘子!”
李倓喊了一声准备出门的杨悦。
杨悦听到李倓喊娘子脸立刻拉了下来,因为每次李倓开始喊杨悦娘子,就是李倓要做让杨悦不高兴的事了。
“干啥?又准备浪啥去里?”
李倓挠了挠头弱弱地说道:“我可能要出一趟远门!”
“多远?”
“陇右!”
“不行!”
“圣谕!”
“唉……”
杨悦长长出了一口气问道:“多久?”
“很快!”
“你别给我打马虎眼!到底要去多久?”
“我发誓不是去打仗,圣人派我去调查王忠嗣。”
杨悦一听立刻变的慎重了起来问道:“派你去调查王大夫,他这是犯了什么错了吗?”
李倓没法只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杨悦说道:“你咋不劝劝啊?”
李倓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劝了!但是他是一根筋我有什么办法!”
李倓也是恼火,你要是碰上一根筋、认死理的人真的没有办法,如果王忠嗣是那种好说话的人,他也不会被贬了以后自己想不开郁郁而终了。
杨悦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你去不合适?”
李倓说道:“为何?”
杨悦说道:“王忠嗣是你伯父,你去查算什么?就算是圣人让你的也未必没有闲言碎语,更何况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伯父随便编一个粮草不齐就能说的过去,再说现在是农时轻而易举就能糊弄过去,你何必跑来跑去的。”
李倓一听觉得也是,这种借口杨悦都能想的到谁能想不到呢?自己去查出来问题了别人说我大义灭亲,查不出来肯定有人闲言碎语,这很不符合自己置身事外的主张。
李倓说道:“对!你说的对!我去确实不合适,那推荐谁去合适呢?”
李倓有点头疼了,因为必须找一个圣人和李林甫那边都能接受的人,并且这个人还得是个老好人才行。
杨悦眨了眨眼睛说道:“文武百官那么多人,你自己不是号称天下第一聪明人吗?你扒扒捡捡都找不到一个人吗?”
突然李倓想到了一个人,于是看向杨悦说道:“让我老泰山去怎么样?”
“不行!”
杨悦直接否定了。
“为啥?”
“不为啥!他不行!”
“我说他行他就行!”
杨悦有点生气了说道:“既然我阿耶行!那李林甫和陈希烈也行。”
李倓一愣说道:“你说啥?”
杨悦瞪着眼睛说道:“我说李林甫和陈希烈也行!”
李倓抱着杨悦就亲了一口说道:“杨悦你真是太有才了!”
李倓说完放下杨悦就往门外跑。
杨悦一看连忙追了出去说道:“大晚上的你干嘛去?”
“面圣!”
“明天去不行吗?”
李倓早已经跑的没了影子,根本没有听到后面的话。
杨悦只能对着茫茫夜色说了一句:“这是又癔症了?”
杨悦回过头突然心里一惊自言自语道:“他不会真的推荐李林甫吧?”
杨悦说完撩起襦裙就准备出门去追李倓,不过杨悦到了门口又守住了脚退了回来。
不是杨悦提醒李倓真的把陈希烈这个大活宝给忘了,陈希烈满足了李倓的所有要求。
pS2:陈希烈是进士及第,门下侍郎、崇玄馆大学士,他在李适之罢相以后由李林甫推荐做了宰相。
李林甫之所以推荐陈希烈做宰相,是因为陈希烈这个人柔佞易制不和李林甫争权,说难听点陈希烈就是个舔狗、毫无主见。其次陈希烈经常玩神符天降祥瑞取媚于李隆基,李隆基特别喜欢他。
陈希烈对于权利政务什么的根本不再意,他最在意的是宰相这个职位、名号,别人见面了称他一句阁老或者陈相。
政事都是李林甫处理,而他所做的事就是每天坐在政事堂在公文上签他的名字。
不过陈希烈也不是没脾气,就因为李隆基和杨国忠无缘无故罢了他的相位,安史之乱时直接投降,并且跑到安禄山哪里去做宰相。也就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你不让我做宰相,有人让我做宰相。
陈希烈也有一个优点,就是特别能说,一般舔狗都能说会道,嘴里没货你也做不成舔狗。
根据太平广记记载:陈希烈进士及第后,曾为人撰写碑文。后此人获罪抄家,陈希烈也因碑文受到牵连,以为同党,送交河南尹衙门。陈希烈毫无惧意,自我辩护,洋洋洒洒百余言。河南尹薛季昶非常惊奇,把他请上厅来,道:“你将来能当宰相,我要把子孙托付给你。”
牛不牛?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从阶下囚成为座上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