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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倓对于半夜三更起来上早朝是很抵触的,但是他是监察御史所以必须上朝。后来经过他的软磨硬泡,李隆基同意他九日一参。

今天是李倓第一次上朝,早上起来天就有些雾蒙蒙的并且还有点小冷,等到天亮老天就开始下雾絮雨。

雾絮雨春夏交接时特别多,看着像雾其实是雨,这玩意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威力,等你发现的时候你全身已经湿透了。

赶上了朔望朝会兴庆殿的朝臣有点多,很多品级低的官员都只能在兴庆殿的外面站着,整个人沐浴在雾絮雨之中瑟瑟发抖。

同样为官待遇天壤地别,所以官员都积极往上爬,希望有一天自己可以站到距离皇帝最近的位置,谁都不愿意自己是哪个淋雨的人。

李倓只是一个从八品的监察御史,本来按照礼制他应该站到门外去的,但是没办法天生基因好。因为他是郡王,即便所有大臣站到外面,他也不能站到外面。

特权以前有将来有,到了什么时候都不会消失,公平只是相对的而不是绝对的。譬如老师上课要站在讲台上,学生必须在下面,作为学生不能说这不公平,然后把老师赶下讲台,自己坐在讲台上。

李倓的位置不算靠前但是也不是很显眼,毕竟有官身的皇子王孙多了,亲王级别的人就一大堆。

李倓来不过是有走过场,于是无聊中就开始打盹,任由朝堂上朝臣们唾沫星子满天飞,说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李倓坐着打了一个小盹,然后看了看前面的朝臣,有的清醒,有的和自己状态差不多。

李倓抬头看了看玉阶上面的李隆基,看李隆基的神态一副气闲神定,看样子朝会开的不错,众臣应该是没有发生什么冲突。

李隆基扫了下面的众臣问道:“众卿还有什么吗?”

“陛下!臣有事启奏!”

李适之起身走到了大殿中央。

李隆基一看是李适之眉头皱了一下说道:“李少保何事?”

“陛下!柜坊是祸国殃民毁我大唐社稷之物,因此臣提议撤销柜坊,重新恢复田赋。”

李林甫一听连忙起身,然后快步走到李适之旁边,躬身说道:“陛下!李少保这是危言耸听,自柜坊成立以来再无官员收取国家赋税时从中牟利、鱼肉百姓,并且朝廷也因此大幅减少钱粮的储存、运输、折损等不必要开支,我大唐如今能国库充盈,柜坊功不可没。”

李适之对李林甫是没一点好感,他看了李林甫一眼,质问道:“李相只说利为何不说柜坊的弊呢?柜坊之害说遗祸千年也不为过。”

李林甫眼睛一眯说道:“林甫只知道柜坊是利国利民之举,实在看不出柜坊有何弊端,既然李少保觉得柜坊百害而无一利,那还请李少保说个一二出来。”

李隆基对于李适之所说,觉得也是危言耸听,这个柜坊确实是利国利民,为国家节省了大量的开支。以前收取地租时地方官员对百姓百般刁难,短斤缺两,很多时候都激起民变,甚至有官员为了掩盖自己贪污的钱粮火烧粮仓。而朝廷在收取赋税后不但要花费大量的财力物力修建粮仓、运输、储存等,并且在这其中官员中饱私囊手段层出不穷,真正到国库的有七成就不错了。

李隆基说道:“既然李少保看到了弊端,就公示出来这样以便众臣讨论。”

李隆基说这话明显就是有点偏向李林甫。李隆基几十年不出皇宫,更没有到过民间,所有对民间的认知来源,都是听臣子汇报,而臣子们都是报喜不报忧,所以他不相信柜坊如李适之所言。

李适之见李隆基出来说话,于是说道:“据臣所知!每年收赋税之时,全国各地粮商都会拼命压低粮价,而百姓为了缴纳足额的粮钱给柜坊,不得不贱卖自己的粮食,最后家中无隔夜之粮,只能以草糠泥土为食,更有收成不足的百姓不得不变卖田产,甚至卖儿卖女,长此以往国家社稷危矣,此种境况都是柜坊造成的。”

李隆基一听大惊连忙起身问道:“此话当真!”

李适之叹了一口气说道:“臣可以用全家性命担保,臣所说句句属实!陛下可以派人去调查。”

李隆基听李适之这样说,已经确信李适之绝对没有撒谎。

李隆基脸色变的有些不好看了。

“李林甫!李少保说的可是实情!”

李林甫一听心里也是一颤,因为李适之所说情况他是知道的。

“陛下!李少保所说确实是实情,但是这一切都是违法粮商所为,柜坊从来没有参与收粮之事,柜坊所做的只是从百姓手里收取国家所规定的赋税。”

李适之冷笑一声说道:“李相好个没有参与!好个违法粮商所为,你这样推脱可不是君子所为啊,据我所知每年到了快要收赋税之时柜坊就搞小动作,拼命的提高存钱利息,市面大量缺钱,而缺钱的粮商不得不到柜坊那里借贷,粮商为了偿还柜坊利息不得不拼命压低粮价,我说的可有错?”

李林甫被李适之抓住了命门,一时间也有些慌乱起来,而李隆基的脸色也有点不好看。

李林甫看到李隆基的脸色连忙说道:“陛下!李少保说的确实不错!但是加息也是为了筹措金钱,帮助粮商收购百姓手里的粮食,粮商手里没有足够的金钱,百姓如何将粮食变成飞钱上交赋税,所有问题都出在那些黑心粮商身上,更何况柜坊关系国家赋税收入,一旦撤销柜坊,国库将入不敷出,我大唐盛世将荡然无存,我们不能因曀废食啊。”

李隆基听了李林甫的话心里也矛盾起来,李适之说的对,李林甫说的也没有错,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

李适之看到李林甫开始耍无赖转移视线,于是接着说道:“李相这是左顾而言他,以前没有柜坊我大唐一样是太平盛世,没了柜坊恐怕不是大唐的损失而是你的损失吧?”

李林甫神情变得有些阴冷说道:“李少保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这是污蔑朝臣?”

李适之说道:“我污蔑你什么了?整个柜坊都是你李林甫家的,柜坊所有的雇员都是你李林甫家属亲信,你们为了私利而不顾国家社稷,其心可诛!”

李适之说完对着李隆基一拜说道:“陛下!自古以来士农工商早有定数,商人逐利而无大义,万万不可将国家钱粮赋税之命脉交于商人之手,臣建议为了大唐社稷长治久安,百姓安定,必须撤销柜坊。”

李倓在后面听的是津津有味,没想到这李适之也会有这么牛逼的高光时刻,有点不像平时的他呀。这简直就是把李林甫按地上摩擦呀。

李隆基陷入了沉思,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自己这才过了几年的好日子,就重新要和稀饭了吗?以前的穷日子朕是实在不想过了呀。

但是这百姓怎么办,真要是闹腾起来那就不是喝稀饭的问题了。

整个兴庆殿之上李适之的步步紧逼让己方的众臣脸上此时都挂满了微笑,心想:“肉腰刀”你也有今天啊。

现在问题抛给了李隆基,你是想做清贫的明君,还是做亡国的昏君你选吧。

相比李适之一方的幸灾乐祸,李林甫这边却是乌云盖顶,因为撤销了柜坊不单单是李林甫的损失,李林甫一方几乎所有的大臣在柜坊都有股份,这要是撤销了柜坊就等着回家喝西北风吧,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李林甫一双阴鸷的眼睛看向了自己的嫡系户部郎中、户口色役使王鉷和京兆尹萧炅以及殿中侍御史卢铉。

萧炅因为上次李林甫女婿的事情差点被整死,不过后来李隆基出面,然后安排李倓去处理才逃出生天。对于李适之、韦坚、皇甫惟明一伙是恨之入骨。

“陛下!臣有事启奏!”

萧炅第一个站了出来。

李隆基一看李林甫那边终于有人出来说话了连忙说道:“说!”

萧炅说道:“陛下!臣认为柜坊关系国家赋税万万撤不得,而之所以造成百姓苦不堪言的是不良粮商,只要朝廷介入控制粮价一切自然解决。”

李隆基听了觉得这样挺不错的,粮商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他们少赚的让利给百姓一切都解决了。

李隆基于是说道:“萧炅的提议……”

李隆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适之截住了。

“陛下!治病要治根!只要撤销柜坊,重新实行田赋一切都解决了,只针对粮商不公。”

李适之就是死咬着柜坊不放。

萧炅冷冷一笑说道:“李少保如此袒护粮商恐怕是为私利吧!”

李适之一听怒道:“萧炅你血口喷人!”

萧炅冷哼一声说道:“根据我所知道的消息,每到收税之时李霅(zhá)都会从柜坊贷上千万钱,我就想问李少保家里很缺钱吗?”

“你……”

李适之一阵语塞。

李霅是李适之的儿子。

这对于李适之一方来说是致命一击,因为李适之一方大部分都是皇亲权贵,他们占有兼并最多的土地,并且粮商基本都是他们那边的人,古代没有什么纯粹的商人,基本都是官僚资本,纯粹的小商人根本没有活路。

从殿上情况来看双方现在是天下乌鸦一般黑,谁都别说谁干净,你敢断我的财路,你先想想你什么德行。

战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状态。

李倓待在角落里窃笑不语,就看两边谁能咬过谁,我就喜欢八卦,就看你们怎么互相揭老底。

大殿之上剧情一瞬间反转,李林甫这边众臣犹如拨云见日,而太子党那边开始了阴天下雨。

李林甫一看立刻给王鉷使了一个眼色,王鉷明白李林甫这是让他上去补刀。

王鉷立刻出列说道:“陛下!李少保说了!商人逐利而忘大义,大唐社稷绝对不可以毁于不良粮商之手,因此臣提议严厉查处黑心粮商,还我大唐百姓公平,保我大唐社稷安稳。”

李倓不由的佩服这帮人,张口闭口大唐百姓,张口闭口大唐社稷,拿来压人真是太好用了,可惜的是光鲜亮丽的下面一个比一个下手狠,都恨不得把老百姓的皮扒下来。

“住口!王鉷你有何脸面说还百姓公平,保大唐社稷安稳,你乃国贼也。”

李倓一听心道:这是准备拼命了呀!这国贼的大帽子都扣下来了。

嗣薛王李琄(xuàn)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李琄是李旦第五个儿子李业的儿子,韦坚的外甥,按辈分他是李隆基的侄子。

王鉷一看是李琄冷笑一声说道:“嗣薛王你这是血口喷人,鉷对陛下忠心耿耿,一心为国操劳,岂是你能污蔑的!今天你定要给鉷个说法!不然老夫和你拼了!”

王鉷说着拉开架势,只要李琄说不出个所以然,就要头撞李琄。

李琄一看冷笑道:“王鉷你身为户部郎中、户口色役使,竟然将贪污腐败之手伸向边关阵亡将士,你不仅不对阵亡将士进行销户、减免阵亡将士租税、进行抚恤,反而还将阵亡将士列为逃兵,对死人征税,边关将士如果知道了你的恶行,你觉得我大唐社稷还能安稳吗?你不是国贼谁是国贼?我现在就想问你缺钱吗?这钱去哪了?你是不是把钱投到柜坊里面生利息去了?”

“你……”

王鉷瞬间犹如锤击,整个人懵了,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已经不是自己身体了。

“轰!”

整个朝堂立刻炸了锅,这可是惊天大瓜,直接把李林甫一方按地上使劲摩擦。

瞬间整个朝堂乱成了一锅粥,李林甫一方头顶犹如泰山压顶喘不过来气。

而太子派那边简直是气势如虹,立刻就有人跳出来要求诛杀国贼王鉷,还阵亡的边关将士一个公道。

而这时坐在龙椅上的李隆基脸色几乎变成了惨白,全身上下不自在,坐立不安。

因为王鉷曾经暗地里给他一百亿缗钱,而他为了私欲装土豪,早已经将这些钱豁豁的差不多了。

李隆基毕竟做了几十年的皇帝。他知道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单纯的议政了,这是在搞团战。如果自己再不出面,不知道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会被挖出来,到时候就没法收场了。

“都给我住口!”

李隆基攒了半天的劲终于吼了出去。

整个大殿立刻安静的犹如死水,猛虎虽老,但是虎威犹在。

李隆基的一声怒吼吓得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看李隆基这架势再干十年皇帝都不是问题。

李隆基起身,高力士连忙扶住李隆基站到了龙案前面的玉阶之上。

李隆基目光如炬扫了一眼众臣说道:“你们太让朕失望了!你们一个一个都说是为国为民!可是你们的所作所为有一项是真的为国为民吗?”

下面的群臣没有一个说话的。

李隆基顿了顿说道:“朕真的很想念姚崇!”

下面群臣还是没人敢吭一声。

李隆基停了停说道:“柜坊的事到此为止,以后不准再提,今天所有朝臣官员过错得失一笔勾销,也不准再提!今日到此为止。”

所有群臣静默。

“都听到没有!”又一声龙吼。

“臣等谨遵圣谕!”

“退朝!”

不等众臣回话,立刻就有两个不合时宜的声音跳了出来。

“陛下!韦坚冤枉请陛下明察!”

李倓叹了一口气心道:“这世界总有一些作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