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院,金色大字门匾下,朱门轻启,高阔壮丽的府邸,缓缓映入眼帘。
通往内院的石板甬道,两侧绿荫掩映,曦光穿过松柏,铺洒映照,地上斑驳光影交错。
正堂,飞檐斗拱,雕梁画栋。
梁柱上祥云朵朵,瑞兽奔腾,栩栩如生。
雕花红木桌椅,依次排开,壁上名家字画,墨香四溢。
窗边,雕刻如意纹精巧铜质香炉,青烟缭绕,混杂墨香,馨香袭人。
红木长案桌旁,李子承一袭月白色鹤纹长袍,青丝如瀑垂于腰间。
他手持书卷端坐,清风落进屋,轻掀他的乌丝,垂下几缕散于面庞。
他微抬首,愁郁的双眸,眺望门口。
皇室宗亲子嗣,着华衣锦服,鱼贯而入。
高矮参差的孩童们,相继朝他施礼,李子承唇角扯抹勉强的淡笑,逐一回应。
陆聿在嬷嬷牵引下,晃悠走来。
他是陆秉川唯一皇子,宗世之子皆对他恭敬。
他方才踏进门,众人纷纷起身朝他施礼。
李子承眸眼亮了亮,起身迎他。
陆聿仍如往日,腾腾奔赴李子承,“阿叔。”
“殿下,娘娘叮嘱多次,唤太傅,给太傅施礼。”嬷嬷小跑来,俯身低首朝李子承一拜。
陆聿撇了撇嘴,弯身拱小手朝李子承拜礼,“太傅安好。”
李子承会心一笑,搀扶陆聿,牵起他的小手。
他对嬷嬷说道,“殿下年纪小,不必拘太多礼数,嬷嬷不必太过在意。”
“是。”嬷嬷应衬后,默默退出去。
李子承牵陆聿行至最靠前位置,两三个瞧着七八岁的世子,交头接耳议论。
新来太傅对陆聿不一般,几人小声嘀咕,他就是偏心。
李子承淡然看了看几人,几个孩子不再说话。
他移向陆聿的目光转瞬慈爱,这个孩子是他瞧着长大,虽不是他亲生。
他心中,待他早如亲子。
李子承领陆聿至书桌前,抱他坐于座位上。
他笑颜以对,轻抚陆聿脑袋,悠悠起身,陆聿扯他袖角。
李子承脚步停滞,缓缓蹲下身,“怎了?”
陆聿环顾一周,眨了眨眼,低首在书囊里翻找,而后,捧一本书册递呈李子承面前。
李子承瞧一眼他手中的书,困惑不解。
陆聿伸头靠李子承耳畔,小手掩唇,声音极低说道,“阿叔,这是娘亲让我交给你的,她说不能告诉其他人……”
李子承心底猛然一紧,失神片刻。
回宫后,他们已很久未再相见。
岂有不挂念之理,她过得如何?
听闻她又怀了身孕,一切可是如意?
他已没身份关心,也没法子关切……
这一刻,听闻她的消息,亦是慰籍。
“好……”良久,李子承迟疑应声。
他克制情绪,定了定神,慢慢起身。
他无法平静,极力佯装镇定,移步讲席案桌前落座。
“尔等将书本拿出来,温习昨日功课,半个时辰后抽查。”
闻言,学子们相继拿出书本,翻书声之后,呜啦呜啦读书声,七零八落响起。
李子承捧起陆聿递给他的书,颤微手翻开,书中落出一页信纸。
他轻捻信纸,目光扫视正堂,自顾将信纸夹杂书页里展开。
众人瞧见他手持书卷阅读,书中信纸上的字字句句正暗自戳心。
书信上规整写道:
见字如面,李公子,自边境回宫,多日未见,汝可安好……
寥寥几字,李子承已无法自抑。
他眼眶打转,一手抚宣纸上,仿若纸上仍残留夏知忧手心温度。
他吸口气,极力维持坦然。
再次鼓足勇气亲阅信件,她告知他,她一切皆好,让他不必挂念。
唯有一事想要拜托他,她说她怀有身孕,身子沉,许多事不方便。
她了解到她母亲当年死因另有隐情,想让他替她查证此案。
夏知忧将五小姐的猜测全盘告诉李子承,托他帮忙寻侯府别院仆人下落,看看能否查出蛛丝马迹。
李子承既欣喜又揪心,他不知她为何要查她母亲的案子。
他也顾不得那么多,将书中信件叠放,藏于袖口。
待学子们离去,他再想法子销毁。
他即刻挥笔在案桌上书写,半盏茶时间,他将新的信件塞回书中。
课堂上,几个孩子见他分神之际打闹。
梆梆——
两声敲桌子声音,孩子们即刻又摇头晃脑读书,不再调皮。
李子承走下讲席,行至陆聿身侧。
他俯身将书塞还他的书囊,再蹲下身附他耳畔低语,“回去将书还给你娘亲。”
陆聿郑重点点头,李子承微微一笑,起身走上讲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