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南让司机把车停在路口,也懒得下车去看任家那三张冷脸了,打开手机让任观心加了自己一个微信好友,就让他走了。
任观心下车后,陈知南点开他的朋友圈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小二世祖果然很爱玩,朋友圈里都是些平日里四处吃喝玩乐的照片,从夜店酒吧到赛车场演唱会,一天里鲜有空着的时候。
日期最近的照片在昨天中午,背景里那家台球馆陈知南也去过,在一家高级会所的地下一层,服务十分周全,能给前去打球的宾客提供很多特殊服务。
照片里,反戴着棒球帽的任观心咧嘴笑着,正拿着台球杆俯身击球,看姿势还挺有模有样的。他旁边围了一群俊男美女,好几个都一眼就能看出是omega。
这么帅气会玩的年轻Alpha,还能是“原封”的?
陈知南一哂,按下锁屏键。车窗外的风景已从任家的那片居民区变成了热闹的街道,等红绿灯的间隙里,陈知南突然开口道:“小赵,你觉得这个任观心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在和前面的司机说话。
赵元康给陈知南开了八年的车,也算是他身边的老人了,很清楚陈知南的脾气,闻言也没搞那套上司的私事下属不该置喙的推辞,略作思考后道:“小任少心直口快,看着也没什么图谋,应该是个心思简单的人。”
“心思简单?”陈知南笑了笑,他看向窗外:“可你不觉得,越是这种没什么图谋的人,越让人觉得难拿捏么?”
任观心这个年纪的Alpha他见过不少,一个二个都浮躁的很,任观心这种从小到大都在宠爱中长大的更是一个比一个混账,很多人还没大学毕业,就已经玩了好几个omega。
不过也正常,年轻气盛时,遇见漂亮貌美的柔软美人,把持不住也是人之常情。
可这个任观心,看着是个风流种子,却口口声声说着连初吻都没有过,从朋友圈里看,围在他身边的omega也不少,他却一个都不喜欢,偏偏对自己这个毁了容还有残疾的三十多岁老男人多番讨好。
但愿这二世祖是真的心思简单吧,今天相处下来,陈知南觉得他还挺有趣的,并不想把那些手段用在他身上。
赵元康没说话了。陈知南显然也不需要他继续做回答,手机在手指间轻轻转了一圈,然后按开锁屏,打开与任观心的聊天框。
任观心的头像是一道男人侧脸的黑色剪影,应该是他自己拍的,昵称也起的很简单,就两个字,关心。
陈知南的微信头像则是一只雪白憨厚的萨摩耶,昵称是他本人的名字。
【陈知南:合同我让法务去处理了。】
【陈知南:最近什么时候有空?】
任观心的回复一直到陈知南回到了市中心的住宅才发过来。
【关心:抱歉,陈总,刚刚在开车,没注意手机静音了,才看到消息。】
【关心:我随时都有空,看你安排就好。】
陈知南脱了皮鞋,穿着袜子踩在木地板上,一边松领带,一边看着手机笑了一下。
回话礼数还挺周全,一套一套的,这一点上任观心一点都不像毫无心术的富二代了,倒像是在职场里混过的。
陈知南看了眼自己的日程表,最近为了让任家松口,他屡次亲自上门,推了不少行程,导致公司里没做完的正事积攒了不少。而且结婚这件事,虽然只是互相利用,但明面上还是得办个婚礼走个过场的,要是只领个证就草草了事,传出去对他和任观心都没好处。
更别说结完婚,还要“治病”,得把这些时间都空出来才行。
一时半会还真选不出哪天合适。
不过工作再怎么重要,也没他身体重要,腺体退化这事儿拖不得。陈知南想了下,给自己秘书打了个电话,随后将领证连带婚礼的日期定在了半个月后。
任观心自然满口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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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任家,刚进家门,任观心还没来得及换鞋,就听客厅里幽幽传来母亲的哭声。
他无父无母地活了这么多年,一朝踩空楼梯,竟然多了三个宠他宠得跟心肝宝贝一样的亲人,任观心心里也是挺无所适从的。
走进客厅,被三个人车轱辘似得念叨了一通以后,任母红着眼睛,握住了任观心的手:“儿啊,那姓陈的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娶了他,以后可怎么办哦。”
任观心已经被念得有点头疼了,无奈笑道:“不是我就是大哥,反正我也不在意这些事,而且陈总也说了,就算结婚,我也一样能和以前一样玩,没什么的。”
“你把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任父沉声道,他拧着眉,却也知道小儿子这是为了家人好,才会有这些的所作所为,斥责的话在嘴边来回兜转着,骂也骂不出口,只能生闷气。
如果说刚刚会客室里任若全的心情还是惊讶和恼怒,现在他看着弟弟,胸膛里就只剩下愧疚和感动了。
任若全道:“你别看陈知南笑眯眯的,就把他当成什么良善人物,当年他上位的时候,手上可沾了不少人命。”
任观心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做出震惊的表情来装一下,想了想,还是没装,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滚刀肉模样:“爸妈,大哥,你们放心,我虽然混了点,但还是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的。现在我和陈总说好了,半个月后举办婚礼,到时候任家和陈家联姻,也能得到很多好处。你们要是真担心我,不如届时更加努力工作,争取利用陈家的资源超越陈家,我到时就能恢复自由咯。”
“混小子,说什么呢!”任母还掉着眼泪,却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用力在他背上打了一下。
任父和任若全的神色也缓和许多。
无论如何,任观心说的都没错,横竖都要挨刀的,任观心出去扛,已经是处理此事最好的选择。
事已至此,与其在这里抱怨叹息,不如抓紧往前看了。
一家人把话说开后,时间也差不多到了饭点。家里的阿姨把饭菜端到了桌上,吃饭时,任若全看任观心还把手机拿着在看,问道:“之后还有安排?”
“嗯,约了蒋平也他们几个去赛车。”任观心把菜塞进嘴里,眼睛依旧没从手机屏幕上移开。
这副样子挺没规矩的,但放在任二少身上却已是常事,任父任母说都懒得说他了。
当然,任观心这会儿拿着手机并不是为了赛车,而是停在了生理科普界面。
刚刚在陈知南面前跟个文盲似得表现让任二少痛定思痛,决心要恶补这个世界的各种知识。
他先搜:信息素紊乱。
指Alpha或omega多次过量使用抑制剂所导致的易感期或情期周期不稳的生理疾病。患者可能在一个月内多次不受控制地进入生理周期,周期可能为一天也可能为几小时。
原来如此。任观心恍然大悟,那确实很麻烦了,尤其对陈知南这样的omega来说,一旦不小心在他人面前进入情期,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再搜:腺体退化。
这个病属于上面信息素紊乱的进阶病种,只会出现在omega身上。出现原因往往是紊乱周期内,患者擅自使用更强力的抑制剂来限制信息素的产生,过度的药物沉积导致负责产出信息素的腺体发生退化。
只要是器官,长在身上,那就或多或少有它的用处,更别提是腺体这种Abo世界里极其重要的性别器官。
一旦腺体退化,轻则早衰,重则早死。
还是活生生病死的那种。
不过这种重病,还是比较少见的,毕竟也很少有omega会那么狠心,抑制剂都打出病来了还继续用药效更狠的来折腾自己。
除了陈知南。
任观心忍不住又在心里感慨了一番:自己这位任务对象可真是个狠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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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后,任观心开车去赛车场也当了一把狠人:他狠狠地玩到了半夜,狠狠地大吃了一顿,然后在旁边酒店的总统套房里狠狠地睡了一觉。
活了这么些年,任观心难得有如此空闲的时候可以专心享乐,他一觉睡到下午,没有公司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烦他,也没有莫名其妙的酒席需要应酬,戴着墨镜哼着歌开着跑车,吹着小风,简直不能更快乐。
“哎,”他托了下脸上的飞行员墨镜,喊出003:“要是我想留在这个世界,能办到吗?”
003回答:“只要宿主完成任务就可以。”
“那还挺不错。”任观心自顾自道:“反正原世界都已经那个样了,倒不如留在这个世界借着任家和陈家的势力重新创办公司,那可比回去后东山再起简单多了……”
003在旁边待了一会儿,见任观心没再有其他问题,便悄然消失在了半空中。
任观心活在世上,最讲究的就是“利益”二字。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自己为什么会“原装”,但原世界中,他没有碰过男女情爱的原因很简单:信不过。
越是有亲近的人,越容易在背后被人捅刀子,他那个反水的心腹恰好证明了这一点。
而现在,陈知南的出现当真是让任观心眼前一亮,对方这种老狐狸显然很难有什么私人感情,又刚好是个能被自己掣肘住的omega……留在这个世界能给任观心带来的利益实在太大了,他眼珠子一转,已经能看到自己比前世辉煌几百倍的未来了。
至于陈知南需要他付出身体什么的,任观心根本没所谓,他先前不碰这些主要也是没兴趣,现在要他主动献身,他也不会有二话。
尤其在昨晚经过一番旁敲侧击,知道陈知南的权势具体有多大以后,任观心就更乐意了。
尽管父母大哥都觉得他这一举是把自己送进了龙潭虎穴,任观心却觉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能娶到标记到陈知南这么个omega,实在是自己三生有幸啊。
感谢Abo世界。
感谢系统。
感谢那截让自己踩空的楼梯。
任观心定下了注意,手指在方向盘上打着拍子,心情更飞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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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知南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小未婚夫当成了三生有幸才能娶到的伴侣,他坐在办公室里,慢条斯理地翻看着手上不久前被提交上来的婚礼策划书。
办公桌前,几个高层跟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的学生似得,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大气不敢出。
陈知南平日里总笑眯眯的,尽管脸上落了道狰狞的疤,但周身的温润气质还是给了人一种他很好说话的假象。
不过,这些时常和陈知南接触的上层,还是很清楚眼前这个面带微笑的男人是头不折不扣的笑面虎这件事的。
陈知南看完了策划书,合上,拿起手机给策划师回复。
【再奢华点。】
这场婚礼单纯为了面子而办,既然是为了面子,那就得做到最奢华。
奢华的同时还不能俗,这要求就很高了。
策划师秒回。
【好的。】
前面陈知南已经打回去了六个策划案,他的婚礼安排在半个月后,时间紧任务重,人还挑剔得要命,要不是钱给的多,对面恐怕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得到了回复,陈知南才放下手机,看向面前的几人:“来吧,说说最近公司里的风声是怎么回事?”
高层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冷汗都出来了。
这件事说来也挺简单的,无非就是背后说些陈知南的私事,以前是说他私生活混乱,前段时间则是说他病得快死了,最近么,就都在议论陈知南要嫁到任家的事,说他被标记后过不了多久,陈知南名下的那些资产就都要改姓任了。
问题是这会儿谁敢在陈知南本人面前说这些话?
那不是找死吗!
这些破事陈知南心里跟明镜似得,今天找他们来主要也是为了敲打。他两根手指曲着撑着下巴,似笑非笑道:“说不出来?看来你们对下层人员的关心还不够啊。”
这个台阶一递,大家纷纷表示往后会给下属更多“关心”,绝不再让陈总操心这些小事。
人走了以后,陈知南向后靠近老板椅里,正给自己点烟呢,手机响起,拿起来一看,是付钦。
他一手给自己点烟,一手滑开接听:“付主任有何贵干?”
“知南,”付钦小声道:“梁钰从加拿大回来了,听说了你的婚事,要我拿份请柬给他,这……”
陈知南笑了笑:“拿给他呗,这点小事还用得着请示我么。”
付钦道:“我这不是怕你不想见他嘛。”
陈知南仰起头,朝半空中吐了个烟圈,轻笑道:“我不想见的人多了,差这一个么。”
付钦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道:“任家那边最近怎么样?没反悔吧。”
陈知南道:“当然没有,怎么这么问?”
“没办法,那小少爷看着太不安分了,这样的小孩都一天一个念头的,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数?”付钦道:“都好就行,请柬我拿给梁钰了啊。”
陈知南“嗯”了声,两人又随口聊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