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摇摇晃晃,王万里不知什么时候睡去,也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废弃老庙的破壁残垣。
突然,一只蜘蛛顺着蛛丝垂直滑下……
“啊——!”
王万里旁边的老车夫吓得跳起来,扭动着被绑成蛆的身躯躲在王万里背后,然后发觉自己身为长者这样太夸张了,于是收敛了一点点。
“啊,呃……啊?”
王万里:“……”
总感觉这个老车夫怪怪的。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据目前的状况来看,他和老车夫是被绑架了。
等等,
绑……绑架?
不是,他那么大一个队伍呢?谁竟然那么厉害敢在许家军和姜字营里劫人,谁又有那么大的难耐在许家军和姜字营手里劫人?
何况,现在的许家军和姜字营都是草莽匪寇的名号,一个比一个闻风丧胆……
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推门而入,薅起王万里的衣襟往外面走,把王万里的头按进雪堆里。
王万里原本穿着衣裳里夹着棉花的大棉袄,结结实实的,现在却被扒掉了大棉袄只着一件单薄的里衣。
雪堆本来就冷,雪花融在脸上,冰凉刺骨的雪水顺着脖子流进领子里,湿了的衣襟紧紧贴在胸前,冷得王万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雪堆里密不透风,缺氧和寒冷让他脸上泛紫 。
感受不到氧气缺少而呼吸困难的王万里再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他奋力挣扎,无奈双手双脚都被绑得像条蛆一样束缚着,只能任人宰割。
雪堆里氧气越来越少,王万里呼吸愈来愈困难,意识也越来越混沌。
【要死了吗?】
【为什么杀我,谁要杀我?】
【还有,那时……你在哪里,怎么,还不来救我……】
“噗——”
黑衣人又把快要窒息而亡的王万里薅起来,扔到地上,“唰唰”的狠狠甩了两鞭。
王万里原本窒息难受,现在又突然挨了几鞭,根本说不出话来。可黑衣人见此情形却以为是王万里的傲骨倔强,气得他(她)啊,又狠狠踢了一脚,然后赏了王万里几鞭!
不消一刻,王万里身上已经血淋淋的一大片,遍体鳞伤,血痕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原本意识混沌的王万里因为忍受不了疼痛醒了过来,却又被疼死过去了。
“到底什么人?”能让许师逾带着一起走?
黑衣人背过身去,扯下面巾,朱红的薄唇轻言的竟然是女声。
“姜穗然?”
破庙里目睹这一切的老车夫看清了黑衣人转过来的脸庞,她是,姜穗然!
怎么会是她?
老车夫的声音不大,但还是引起了姜穗然的注意。
姜穗然走到老车夫跟前,蹲下:“说起来,我倒是百思不得其解,在寨子里的时候,你是想了法的护着他,现在看见他吃了鞭子却一声也不吭,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想过他会是你的主子,现在看来,另有其人……”
“与你无关。”老车夫面色平静,好似这一切都司空见惯。
“啧!”姜穗然不悦的甩鞭子过去,老车夫眼里闪过阴厉迅速翻身躲过。
这可不是一个五十多岁知天命的老翁该有的身手 ,姜穗然瞬间来了兴致。
扔掉马鞭,抽出腰间的两柄软剑,挑开老车夫身上的麻绳 ,甩长长的大腿一脚踹飞他。
老车夫被砸在墙上缓缓滑下来,脑袋嗡嗡的,看东西都是重影,刚定下睛准备爬起来,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摸向他的下颚,往下……
然后向上一挥,一张人皮面具被撕了下来,露出一张年轻清纯的脸。
一个少年。
“老车夫”见人皮面具被她发现,潜意识的要杀人灭口。可已经负伤的他如何是姜穗然的对手?
姜穗然一脚踩在他的脸上 ,蹲下身子,似乎在作思考,随后才言:“真是越来越期待了!”
“许师逾那个大老粗竟然小心翼翼的护着,现在又有秘密护送……”姜穗然眼珠子转了一圈,似在询问,“这个人,是什么权贵之子,还是什么皇亲国戚?亦或是……哪个贵女或……公子的男宠?”
男宠?
少年脸色一变。才不是男宠,更不是什么公子的!王万里是姑爷,是主子的姑爷!
姜穗然在少年脸上看到愠色,心情大好。
看来这个王万里身份果然不一般,那么接下来的计划,就顺利多了。
姜穗然眼里的算计让少年心头一惊:“你敢!”
少年反扑上来,拳拳生风,可姜穗然的剑厉,一如姜穗安一样的果断,一点也不留缝,如风过耳般在少年身上刺啦啦划拉了好几道血口子。
少年再次被踩在脚底下 ,无了反抗之力。
“小子,你这也不行呀,怎么保护你的……小主子啊?”姜穗然讥笑他的的废物。
少年恼羞成怒:“若我持刀,你定然不是我的对手!”
“哼”,姜穗然没有再理会他,走出破庙,把王万里像一个稻草人一样绑在一个木桩上。雪越下越大,风雪飘然落在王万里头上,渐渐有落成雪人的苗头。
王万里风寒未好,如今又被鞭打的血淋淋的,这样被绑在雪地里,就是个铁人也扛不住的!
“姜穗然,他可比你金贵!”少年忍不住出声警告。他要是有点什么,姜穗安可保不了你!
“是吗?他背后的人,敢贸然对我出手?”姜穗然举起长剑抵在王万里脖子上,笑得疯狂。
少年一愣。
好像,确实不敢……
“疯子!”
姜穗然也不恼,绑好王万里就拽起少年往破庙深处拖去,扔到一张铺满灰尘的桌子上,少年吃痛发出闷哼,晕厥过去。
……
冰雪堆积在脖颈上,红扑扑的脸上没有一丝知觉,却是被这凛冽刺骨的寒风吹迷了眼帘,不得不睁开眼睛,看清这天地一片白茫茫。
不冷,一点也不冷。
王万里被自己的想法蠢哭,浑身就像赤裸一样站立于这冰天雪地中,一如身处春风得意的时节时的舒畅,身上莫名一股温热,与着寒冬腊月截然两个状态,有种分不清现实的错感。
是冷的。
原本血淋淋的伤口因为寒冷凝结没有继续流淌鲜血,可寒冷却不是良善,一点一点的侵蚀着王万里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剥夺王万里的意识。
死亡的恐惧再次席卷整个大脑。他害怕死亡,若换做以前,死就死了,可现在眼前却浮现出一张清冷的脸,还有和她的点点滴滴……
【被绑架了……那时 】
【我好害怕,我不想死……你怎么还不来救我,你怎么还不来?】
【……我想你了,我真是,为什么要对你发脾气啊,现在要死了都见不到你,我真是,蠢。】
【那时,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