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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门推开,刺眼的日光照进殿中,让人瞧着有几分恍惚。

萧琰眉头紧锁,看清眼前的情形。

张院判抖着身子跪在地上,面前是砸碎的碗碟和掉一地的糕点,膳桌上狼藉一片。

还有……

他心心念念的人,此刻正站在桌前。一头柔顺的青丝还未来得及梳理,披在肩后,将她的小脸和身子都衬得清凌破碎。

那双红透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他,难以置信、伤心、质问……

像是受到欺骗般,看着他满是防备。

她满腔赤子之心,从对他春心萌动,到蓄意引诱,好不容易等来赐婚旨意,夙愿得偿。

却发现自己心爱之人背着她服用避子药,不想让她怀上子嗣。

萧琰不敢想,她从太医口中得知此事时该有多失望。

宋稚绾定定地看着他,她向来不是忍气吞声的,无论其中有没有误会,可那“补药”一事,的确是有意瞒着她了。

她气得气息不稳。

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抬手拿起那只红木盒子撒气似的扔了出去。

盒子上的暗扣很牢,里边的东西并未掉落,直直地朝萧琰飞去。

他本可以躲的,那只盒子也只是朝他怀里扔。

可他非但没躲,还上前挪了一步。

坚硬的木盒便硬生生地砸在他的额角上,那一小块肌肤瞬间泛红。

宋稚绾没料到这一出,站着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质问:“你为何不躲?”

方才被砸额角萧琰连眉都没皱一下。

此刻听见她口中的称谓,他才皱着眉上前:“什么你啊我的,孤不是说过,今今要么叫太子哥哥,要么叫阿琰或者夫君。”

他听着生分。

宋稚绾方才还有些心疼他挨了一下,现下恨不得再让他挨一下。

见萧琰靠近,她又退了好几步远:“谁要跟你说这些,殿下不打算解释解释吗?”

她退一步萧琰便进三步。

“自然是要解释的。”

直至把人逼近退无可退,萧琰垂头看着她愈发泛红却不肯落泪的眼眶,只觉得膝盖发软。

“那殿下说啊。”

宋稚绾看向他:“说说为何要避子?是觉得我成不了一个好母亲,还是觉得我不配给殿下诞下子嗣?”

虽说她如今年岁的确小了些。

可像她这个年岁便嫁人生子的不在少数。

宋稚绾从前曾听萧淑华说过,皇上为了安抚后宫,有时会不得已去那些嫔妃宫中,但皇上又不想让那些妃子诞下皇嗣。

于是嫔妃侍寝后,便有专门的宫人看着嫔妃喝下避子汤。

因为皇上不想要她们诞下的孩子。

所以太子哥哥喝避子汤,也是不想要她诞下的孩子?

萧琰看着她的双眸便知她在想什么,在她说出口的那一刻便把人抱进怀里安抚。

“孤没打算将此事瞒着今今。”

宋稚绾在他怀里乱蹬几下:“若是没瞒,为何把避子汤说成补药?”

乱动的双腿时不时地蹬到萧琰腿上,他忍了一夜,此刻难免有些扛不住,大掌包着她的双脚往怀里塞。

萧琰解释道:“避子药只是喝几天,孤怕今今担心便不让孤喝了,想着等太医把东西制好送来再同今今说。”

这并未是萧琰为了哄她的一时之言。

他的确没想瞒着。

毕竟若是床榻间用那物时,到底是瞒不住的。且萧琰还思量着,若是那物用起来她觉得不舒服,便不用了。

怎会想瞒着她呢?

“今今莫要胡思乱想,”萧琰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湿润,“孤对今今的心意,今今最是清楚,这回说气话便罢了,下回可不许胡说了。”

疼都疼不够。

还跟孩子似的不懂事,只知晓自己喜欢他,便想着要给他生孩子。

萧琰又哪里舍得。

到时真早早受了罪生了子,一大一小都跟桂花糖似的粘人爱哭,他真是批折子都要一腿抱一个了。

大的还没疼够呢,小的还是晚些再来吧。

宋稚绾本是没哭的,可萧琰软着声哄她,她便觉得心尖一酸:“那太子哥哥究竟为何不想让我怀上身孕?”

她软着身子埋进他怀里,瘪着小脸,双手还攥着他的长指,眸子洇着委屈巴巴的水光。

这副模样,如何能怀?

到时也这般捧着肚子到他怀里哭吗?

萧琰无奈叹气:“怀孕生子不是小事,今今还小,孤还不想让今今受这些罪,再过一两年也不迟。”

归根结底,萧琰还是觉得是自个儿的错。

他年长些,却总是心软纵着她,她自小身边也没长辈教过,是他没把人教好,如今这般模样。

是他的错。

宋稚绾没见过旁人怀孕,不知晓怀孕是个受罪的事。

她吸了吸鼻子,半信半疑:“真的吗?”

“自然。”说着,萧琰便瞥向张院判。

张院判背脊一直,立马道:“以太子妃的身子,的确是再缓一两年更好,生育时也能少受些罪。”

宋稚绾这下信了。

低头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那、那便听太子哥哥的。”

……

张院判走了。

留下那一堆瓶瓶罐罐的东西。

萧琰还未用早膳,侍女又重新上了一份,宋稚绾粘在他怀里琢磨着张院判留下的东西。

还不忘问起为何今日下朝晚。

萧琰又把朝上之事和她说了一遍。

“流放?”宋稚绾惊道。

“嗯,”萧琰吃着早膳还不忘给她多喂几口,“杀鸡儆猴,要让旁人知晓,孤的今今不是好欺负的。”

宋稚绾有些愣:“那胡忻玥也要流放?”

“她参与此事,自然同罪。今今心软了吗?”

宋稚绾放下手里的东西,摇头,随即又点头,最后又摇了起来。

萧琰失笑,生怕她晃晕了自己,连忙扶住她的脑袋。

“我不心软,”宋稚绾若有所思,“太子哥哥还记得当时我怀里那只木偶吗?胡叔做了两只,那只是他临死前给我,说希望送给他女儿的。”

“我想见一见她,把木偶还给她。”

那只木偶和那把双尖刃一共封存在库房中。

“好,那便见。”萧琰答应她。

“多谢太子哥哥。”

听着耳边娇俏的道谢声,萧琰早膳吃得有些急。

见怀里的人无事后又拿起那只红木盒子把玩,他三两下便把碗中的豆浆喝完,随即急切地拿着桌上的润油香粉,抱着人起身……

“太子哥哥帮我梳头发吧,披着热。”宋稚绾毫无察觉。

萧琰自顾自往寝殿走:“嗯,一会儿再梳。”

“为何要一会儿,现在就要。”宋稚绾嘟囔着,直到身子被放到床榻上,她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要、要做什么?”

“太医说此物材质有两种,孤要试试哪种好用,让太医多做些……”

“两、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