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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宅水底。

数名皂衣人使着锁链拖将着具被麻布裹的严严实实的人形往水面上游。

却是怎滴也游不动。

水似无尽深般。

秋风萧瑟,烈焰熊熊。

陈氏布行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际。

犹如一条盘亘于阳泽城上空的赤色巨龙。

灰烬与碎木翻飞于夜色中,如同无数亡魂窃窃私语。

吴仁安伫立于燃烧的废墟之上。

火光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而扭曲,宛如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燃尽陈家,不过是荡平前路而已。”

吴仁安负手而立。

眸光冷冽似冬日寒潭,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狼藉。

“然则朝廷大军压境,吾等又当如何?”

铁牛垂首恭立于一侧。

“香主。”

“城中兵力不足,教众修为浅薄,若无奇策,难当大军。”

吴仁安的目光穿透升腾的烟雾,望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城墙。

声音低沉如闷雷。

“修行一途,十年磨一剑。然大军临城,岂容我等从容修炼?”

晚风徐徐,吹散了半空中最后一缕烟尘。

陈氏布行的废墟上,火光已渐熄灭。

吴仁安立于废墟之上,衣袂翩然。

面容在却是明灭不定,恍若鬼魅。

月色如水,却衬不出一丝温柔。

浓重的血腥气与焦灼味交织,构成了一幅暗夜浸血的图景。

“城防如何?”

吴仁安问道,语气淡漠。

铁牛拱手道:“回香主,城北一段城墙年久失修,布防甚是空虚。若朝廷大军由此处攻城,恐难支撑三日。”

“三日。”吴仁安轻笑一声。

目光遥望城北方向,似在计量那可见而不可及的天光。

“待朝廷大军压境,三日都是奢望矣。”

铁牛面露忧色,但不敢多言。

“汝且去清点库房军械,明日再议。”

吴仁安袖中手指轻叩,计上心来。

铁牛领命而去,吴仁安仍伫立废墟,静默良久。

一阵夜风拂过,吹起他的衣角,也吹起了地上的纸灰。

那是陈家账册焚毁的残迹,已不复辨认。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吴仁安喃喃自语,眼中寒芒闪烁。

“我欲成魔,谁能阻我?”

他缓步走下废墟,每一步都坚定而从容。

身后,几名教众恭敬侍立,不敢近身。

天边一线幽暗的紫气浮现,那是天将黎明。

一阵秋风卷过,带起地上的灰烬。

飘散在空气中,如同一场无声的悲鸣。

吴仁安忽地转身,黑袍翻飞如鸦翅:“回府衙。”

-----

回到府衙。

府衙书房内,灯火通明。

吴仁安独坐灯下。

灯焰微微晃动,如同他此刻摇摆不定的心。

吴仁安独坐案前,翻阅着一本本陈旧的典籍。

案上摆满了无生教各种秘传功法与丹方,大多记载着诡异残忍的邪术。

“速成之法…”

吴仁安的指尖在泛黄的书页上轻轻划过,眉头紧锁。

“皆是取巧之术,根基不稳,难成大器。”

“朝廷大军若至,我手下兵微将寡,难与抗衡。”

吴仁安指尖轻敲桌面,眸中闪过一丝狠厉,“欲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他翻开一本皮质封面的册子,上面记载的是无生教各种秘法丹方。

纸张已显陈旧,边角处还有斑驳的血迹。

吴仁安指尖在纸上轻轻划过,忽地停在一页上。

忽然,他的手停在了一页上,双眼微眯,嘴角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书页上“血泪丹”三字赫然在目,边缘被岁月沁成暗褐色,宛若凝固的血迹。

“血泪丹…”吴仁安低声念道。

手指下的文字如同蚯蚓爬行般扭曲,记载的药方邪异至极。

【血泪丹:取人心一枚,人眼一对,人肝一具,以童子血浸泡三日三夜,再辅以七七四十九种毒草药同煮,最后加入教主亲笔书写的符箓,可成血泪丹一炉。服之气血暴涨,战力倍增,但需经常服用,否则气血凋零,痛不欲生。】

吴仁安眸中闪过一抹诡异的光芒。

“服之可速成战力,但根基尽损,终身难解…”

他的指尖在青灯下轻轻颤动。

如同一条觅食的毒蛇。

“然则,战力可提升几倍,足矣应对当前之危。”

吴仁安目光闪烁,若有所思。

这丹药正合他所需——速成之法虽损根基。

但当下危局,岂能顾及后患?

若能控制城中人心,扩充教众,或可与朝廷大军周旋一二。

“无生大法,生死循环。”

吴仁安低语,嘴角微扬,勾勒出一抹阴冷笑意,“既欲长生,必先求死。”

夜色愈深,长烛摇曳。

吴仁安伏案思索,忽地一拍桌案:“古柯!”

他想起无生教在码头扣押的一批闽南商人走私货物中,便有这味外域奇物。

早前在清查无生教阳泽城入口的商号之时。

曾从闽南客商的暗格中搜出过这种东西。

他知晓其性,可炮制成使人上瘾之毒,今若加入血泪丹中…

可卡因可没什么人能抵挡…

“如此,不仅可速成战力,更可令食者离丹不可活。”

吴仁安眼中射出寒光,“既可应敌,又能…”

那种东西又能令人上瘾,成为奴隶。

“你且去取包古柯粉末来,吾有大用。”

吴仁安对候在门外的领事吩咐道。

夜深了,月华如水,洒落庭院。

吴仁安的身影被拉得很长,映在地上。

庭中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

-----

次日清晨。

吴仁安召集铁牛等心腹手下,布置任务。

“铁牛,你即刻带人搜罗城中各药铺药材,不惜代价。”

“还有,将城南库房中所存的古柯一并带来。”

铁牛虽不知何为“古柯”。

却不敢多问,躬身应道:“属下遵命。”

“此外,将城中所有郎中尽数带来,不论年老少壮,但凡会看病配药者,一个不留。”

吴仁安冷声补充。

铁牛面色微变,迟疑道:“香主,若强抓郎中,恐怕会…”

“我意已决。”

吴仁安目光如刀。

铁牛不寒而栗,不敢再言。

领命而去。

吴仁安望向窗外,晨光已染红半边天际。

却似泼洒的鲜血。

“乱世用重典,魔道逆苍天。”

——

当夜,吴仁安亲自配置血泪丹的主药。

府衙后院一间密室内,摆放着数个血人般的富商,皆被捆绑在木架上,奄奄一息。

吴仁安手持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面色平静。

“香主,这是您要的童子血。”

一名教众捧着碗血上前。

吴仁安接过。

眼神落在一名尚有几分肉的富商身上,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开始吧。”

刀光一闪,鲜血飞溅。

富商的胸膛被剖开,露出还在跳动的心脏。

吴仁安手法娴熟,同一位经验丰富的屠夫。

却又似一位精于解剖的医者,迅速取出心脏,置于盛有童子血的玉碗中。

“还需眼与肝。”

吴仁安声音平静,仿佛只是在谈论寻常事物。

匕首再次闪动,鲜血与哀嚎交织。

吴仁安的袍服已被溅上血迹。

却是毫不在意,专注于手中之事。

血液顺着吴仁安的手臂流下,滴落在地上,绽出朵朵妖艳血花。

“生死皆为虚妄,惟有道在心中。”

吴仁安低语,取出最后一具肝脏。

复放入玉碗。

他将血肉混合物倒入一口古铜色大鼎中。

添加了早已准备好的四十九种毒草药和那白色的古柯粉末。

火焰升腾,鼎中药物沸腾,散发出令人窒息的腥臭气味。

夜深了,一炉“血泪丹”终于炼成。

吴仁安捻起一颗漆黑如墨的丹药。

“成了。”

血眸中生出了杂丝。

“此丹不仅能提升战力,古柯的加入会让服用者上瘾,离不开我的掌控。”

——

次日午时,阳泽城内的郎中俱被带至府衙。

却是个个面色惨白,瑟瑟发抖。

吴仁安高坐堂上,漆黑的锦袍上绣着无生教的血红莲徽。

面容冷峻如刀刻。

“诸位郎中医者仁心,今日召尔等前来,乃为大业。”

座下一位白发老者颤声道:“敢…敢问大人,何谓大业?”

吴仁安从案上拿起一张丹方,缓缓展开。

“炮制此物,名曰'血泪丹',可增进气力,抵御外敌。”

一位中年郎中看过丹方,面如土色。

“大…大人,此丹所需人心、人眼、人肝,岂非残忍不仁?医者当救人,焉能害人?”

吴仁安眸光一寒,声音冰冷。

“汝等以为,若城破,朝廷会留汝等性命?战时非常,不用常法!”

“不、不可…”一名白发苍苍的老郎中看清丹方后,面露惊骇之色,双手颤抖,“此丹邪恶至极,服之必毙!”

他站起身来,意态从容地从袖中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

吴仁安眼神一冷,缓步走到老郎中面前。

“汝敢违逆我命?”

“老夫行医一生,救死扶伤,岂能制此…”

老郎中话未说完。

喉间已多了一道血痕。

“咕噜”一声,老郎中的头颅滚落在地,眼中尚含着不敢置信的神色。

鲜血喷涌而出,洇的青石板猩红一片…

吴仁安抚手在无头尸体上轻轻一拍。

掌力渗入,肉糜飞溅到周围郎中脸上。

“还有人不愿炮制?”

吴仁安目光冷漠地扫过余下郎中。

手中仍滴着鲜血的匕首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无人敢言,所有郎中都低头应命。

开始照方子配药。

“若有不从者,可做药引。”

郎中们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吴仁安冷笑一声:“带上所需药材,随我去后院。”

后院深处,一座偏僻的石室被改造成丹房。

铁牛已将先前抓捕的富商们关押在此,男女老少,齐声哀嚎。

“第一道工序,取主药'三心液'。”

吴仁安卷起袖子,拿起匕首。

目光扫过囚室中的人群,“铁牛,把那老头带上来。”

铁牛拖出一名年近六旬的富商。

其双膝跪地,不停叩首:“大…大人饶命!”

吴仁安不为所动。

手起刀落,鲜血喷溅。

白发老者未及惨叫,已倒在血泊之中。

吴仁安双手沾血,剖开胸膛,挖出尚在跳动的心脏。

“第一颗心。”

他的声音不带丝毫情感,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郎中们已有人吐得面色发青,却无人敢言。

吴仁安转身,目光落在一个年轻妇人身上:“铁牛。”

连续取出三颗心脏,三对眼球,三副肝脏,血腥之气弥漫了整个石室。

吴仁安手持染血的刀具,向郎中们示意:“现在,按方子熬制。”

深夜,月华如水,石室内却是一片炽热。

数十个丹炉中,猩红的药液沸腾翻滚,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息。

吴仁安亲自熬制第一炉,汗水顺着他的面庞滑落,却浑然不觉。

“再加入古柯粉…”

他小心地将一包灰白色的粉末倒入炉中。

药液瞬间变成深紫色,散发出一种奇异的甜腥味。

一名年轻郎中手持药杓,稍显慌乱,不慎将滚烫的药液溅出,落在吴仁安的手臂上。

“啊!”吴仁安一声闷哼,感到一阵剧痛。

皮肉瞬间被烧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疮疤。

怒从心起,他拔刀欲杀。

“香主息怒!”

董铁上前一步,拦在年轻郎中前。

“死了就少一个炮药的人手。”

吴仁安深吸一口气,将刀收回,冷冷道:“再失手,不必董执事求情,本座亲手取汝心肝,入药!”

年轻郎中跪地叩首:“小的谨记教诲,不敢再犯!”

“继续!”吴仁安厉声喝道。

继而转头去用清水洗净手臂上的烧伤。

却发现那药液竟有腐蚀之效,伤口处皮肉已呈暗黑色。

他眉头紧锁,取出一瓶药膏涂抹,伤痛稍减。

“此丹药效倒是比预期还强。”

吴仁安沉吟,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不错,明日正好试试效果。”

翌日,第一炉“血泪丹”出炉,形如赤豆,外表黝黑,内里透着血色。

表面有细密的纹路,却似无数血丝交织。

一股幽幽的腥气从丹药中散发出来,令人心悸。

吴仁安拈起一粒,放入口中。

深吸一口气,将丹药咽下喉咙。

一股灼热感瞬间从喉咙蔓延至全身,仿佛有无数蚂蚁在血管中爬行。

他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眼中浮现出血丝,额头青筋暴起。

“咳…”吴仁安俯身,吐出一口黑血。

体内气息陡然暴涨,内力如同洪水般在经脉中奔涌。

但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痛楚。

五脏六腑如同被火烧,经脉如被利刃切割。

眼前却是一中飘飘欲仙的感觉,似如在天宫遨游般舒适。

那般感觉…

他屏气凝神,运转《血煞噬魂功》周天。

丹田中气海涌出内气压制药性。

然而,片刻之后,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从四肢百骸涌起。

似有无数蚂蚁在血管中爬行,啮咬着他的筋骨。

“药效确实强劲,但副作用也不小。”

吴仁安自语,血目中闪出丝阴冷。

“正好借此控制那些新招来的教众,使之为我所用,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