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六月,骄阳似火。黄天霸站在索府高大的门楼前,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身着藏青色劲装,腰间悬着一柄古朴的雁翎刀,刀鞘上的铜钉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黄捕头,您可算来了!\"索府管家急匆匆迎上来,脸上的皱纹里夹着焦虑,\"老爷这几日心神不宁,说是寿宴在即,恐有歹人作乱。\"
黄天霸微微颔首,锐利的目光扫过索府门前熙攘的人群。索额图大人六十大寿在即,京城各路官员、商贾纷纷前来送礼,府门前车水马龙,确实容易鱼龙混杂。
\"可有可疑之人?\"黄天霸低声问道。
管家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前日有个杂技班子求见,说是要为老爷寿宴献艺。班主自称窦飞虎,看着不像善类。老爷本不想见,但那班子在门外表演了一手'飞叉绝技',引得路人喝彩,老爷碍于情面,只得应允。\"
黄天霸眉头一皱。窦飞虎?这名字好生耳熟。他忽然想起半月前在刑部看到的一份密报——江南有前明余孽活动,首领绰号\"飞山虎\",擅使长枪,轻功了得。
\"那班子现在何处?\"
\"暂住在西跨院。\"管家答道,\"老爷吩咐好生招待,毕竟寿宴上需要他们表演。\"
黄天霸点点头:\"带我去看看。\"
穿过几重院落,空气中飘来阵阵桂花香。西跨院门前,几个身着彩衣的年轻人正在练习翻跟头,见有人来,立刻停下动作,警惕地望过来。
\"这位是黄捕头,来查看寿宴准备的。\"管家介绍道。
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从屋内走出,约莫四十岁上下,浓眉大眼,右颊有一道寸许长的疤痕。他双手抱拳,声音洪亮:\"在下窦飞虎,见过黄捕头。\"
黄天霸仔细打量着对方。窦飞虎虎背熊腰,手掌宽厚,指节突出,显然是常年练武之人。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黑得发亮,深处似有火焰跳动。
\"窦班主从何处来?\"黄天霸不动声色地问。
\"江南小地方,不值一提。\"窦飞虎笑道,\"听闻索大人大寿,特来献丑。我们班子虽小,但'蹬坛子'、'走绳索'、'喉顶枪尖'这些把式还算拿手。\"
\"喉顶枪尖?\"黄天霸目光一凝,\"那可是要命的绝活。\"
窦飞虎哈哈大笑:\"黄捕头见多识广!不错,这绝活是从祖上传下来的。枪尖抵喉,全凭一口气撑着。我祖父曾在前明宫中表演过,崇祯皇帝亲赐'铁喉'二字。\"
黄天霸心中一动。前明宫中?这窦飞虎故意提及前朝,是何用意?
\"寿宴当日,索大人安全最为重要。\"黄天霸直视窦飞虎双眼,\"任何节目都需提前演练,确保万无一失。\"
窦飞虎坦然迎上黄天霸的目光:\"黄捕头尽可放心。我们江湖艺人,最重'信义'二字。既然接了这活,必当全力以赴。\"
离开西跨院后,黄天霸立刻吩咐手下:\"盯紧这个窦飞虎,特别是他那些徒弟。另外,查查他的底细,越快越好。\"
三日后,索额图六十大寿如期而至。索府张灯结彩,正厅高悬一幅丈余长的红色寿幔,上面绣着金线\"寿\"字,四角缀着流苏,富丽堂皇。
黄天霸身着官服,站在索额图身侧。他目光不断扫视厅内宾客,特别注意着即将表演的杂技班子的动向。
\"诸位大人光临寒舍,老夫不胜荣幸。\"索额图起身举杯,花白胡须微微颤动,\"今日略备薄酒,还有江南来的杂技助兴,望诸位尽兴。\"
酒过三巡,窦飞虎带着六名徒弟入场。他们身着红色短打,腰间系着黄色绸带,显得精神抖擞。
\"小人窦飞虎,率徒儿为索大人献上'七圣刀'、'蹬大缸'等小技,祝索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窦飞虎声音洪亮,在厅内回荡。
表演开始,徒弟们轮番上场。有人赤脚踩刀刃而不伤,有人头顶大缸旋转如飞,引得满堂喝彩。黄天霸却注意到,窦飞虎的目光不时扫向索额图,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
\"接下来,是小人压箱底的绝活——'喉顶枪尖'。\"窦飞虎抱拳道,\"此技危险,若有闪失,还请诸位大人海涵。\"
两名徒弟抬上一杆丈二长枪,枪头寒光闪闪,显然是开过刃的真家伙。窦飞虎脱去上衣,露出精壮的上身,肌肉虬结如老树盘根。他深吸一口气,将枪尾抵在地上,枪尖对准自己的咽喉。
厅内顿时鸦雀无声。黄天霸的手不自觉地按在了刀柄上。
只见窦飞虎缓缓将身体前倾,枪尖渐渐抵住喉结。他面色如常,双臂张开保持平衡,整个人如一张拉满的弓。枪杆渐渐弯曲,发出\"吱呀\"声响,足见力道之大。
\"好!\"宾客们忍不住喝彩。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窦飞虎眼中凶光一闪,突然调转枪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索额图刺去!枪尖破空,发出尖锐的啸声。
千钧一发之际,黄天霸一个箭步上前,使出\"铁板桥\"功夫,身体后仰几乎贴地,长枪擦着他的鼻尖掠过,\"嗤\"的一声刺入后方寿幔!
\"有刺客!\"厅内大乱。
窦飞虎见一击不中,立刻变招,长枪横扫,逼退涌上来的侍卫。黄天霸已翻身而起,雁翎刀出鞘,刀光如雪,与长枪战在一处。
\"窦飞虎!你究竟何人?\"黄天霸厉声喝道。
窦飞虎狞笑:\"黄天霸,好一个'铁板桥'!可惜今日索额图必死!\"他长枪一抖,枪尖竟从寿幔中挑出一块红布——原来那枪尖刺破\"寿\"字中间一竖,将整个字变成了\"死\"字!
黄天霸心头一震。这绝非临时起意,而是精心策划的刺杀!他忽然想起密报中的内容——\"飞山虎\"擅使长枪,轻功了得...
\"你是'飞山虎'!前明余孽!\"黄天霸恍然大悟。
窦飞虎大笑:\"不错!二十年前,索额图带兵剿灭我父组织的义军,我父被凌迟处死!今日我要他血债血偿!\"
说话间,两人已交手十余招。窦飞虎枪法凌厉,每一击都直取要害;黄天霸刀法沉稳,守得滴水不漏。厅内桌椅翻倒,宾客四散奔逃。
\"飞虎跳涧!\"窦飞虎突然暴喝一声,身形腾空而起,长枪如蛟龙出海,直刺黄天霸心窝!
黄天霸急退三步,后背已贴到墙壁。眼看枪尖将至,他猛然侧身,长枪\"夺\"的一声插入墙壁。不等窦飞虎抽枪,黄天霸的刀已架在了他脖子上。
\"好一个'飞虎跳涧计'。\"黄天霸冷声道,\"假意投诚,借表演行刺。可惜你遇上了我。\"
窦飞虎面如死灰,突然嘴角溢出黑血——他咬碎了藏在牙中的毒囊!
\"父...仇...未...\"窦飞虎轰然倒地,气绝身亡。
黄天霸收起刀,看向那被枪尖刺破的寿幔。\"寿\"变\"死\",这精心设计的死亡预告,终究未能实现。索额图在侍卫保护下安然无恙,但脸色苍白如纸。
\"黄捕头,多亏有你...\"索额图颤声道。
黄天霸摇摇头,目光落在窦飞虎的尸体上。江湖恩怨,世代血仇,何时才能了结?他弯腰合上窦飞虎怒睁的双眼,心中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