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夏州大营
“混蛋,朕的羊肉面里怎么就只有两块肉啊,那个谁,去把受纳司的主官叫来。”王帐之中李元昊一把摔了桌上的面碗,冲着门外的近卫高声喝道。
“喏。”小近卫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一溜烟的跑去找人了。
“真是该死,居然敢克扣朕的伙食,朕要让你生不如死。”感觉被底下官员欺瞒的李元昊很愤怒,活像一头被烧点燃了尾巴的公牛。
“禀汗王,受纳使颇超呷呷带到。”刚刚回来的小近卫被吓的一个激灵,生怕被再次迁怒。
“让他滚进来。”一声饱含怒气的声音在小近卫耳边炸响,唬的他跌坐在了地上。
“喏。”小近卫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把颇超呷呷放了进去。
“微,微臣受纳使颇超呷呷参见汗王。”一个约有三十左右,身高五尺左右的胖官员直接跪到了地上,以头抢地。
“哎呀呀,颇超大人这是做什么,赶快起来。”李元昊脸上挂着一抹瘆人的微笑,右手也早已攥上了刀柄。
“微臣不敢。”颇超呷呷声音带着颤抖,额上的冷汗更是噼里啪啦往下掉着。
“呵,不敢?朕看颇超大人可是敢的很呐,连朕的口粮都敢克扣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啊?”越说越气,双目赤红的李元昊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几步走到颇超呷呷头顶,抽出长刀架了上去。
“臣,臣,臣……”在李元昊的威压之下,不一会就就从颇超呷呷的下身流出了一股带着腥臊之气的温热液体。
“真是个废物,朕留你何用。”眼中满是嫌弃的李元昊直接一刀就结果了颇超呷呷。
“呃~~”颇超呷呷可能到死都不知道,一碗羊肉面就让他丢了性命。
“那个谁,进来把他抬出去,再收拾一下。”李元昊随意的把刀扔了地上,对问口喊了一句。
“喏。”心中暗暗叫苦的小近卫答了一声,然后就进入王帐,扛尸体除血去异味,整个过程十分熟练,显然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呦,汗王您这是怎么了,是哪个不长眼的惹您不高兴了?”嘴里叼着一根干草的野利遇乞乐呵呵的走了进来。
“还能是谁,当然是那个该死的颇超呷呷了,居然敢克扣朕的伙食。”李元昊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显然怒气未消。
“颇超呷呷?怎么可能,就他那个胆小鬼?”野利遇乞惊讶的张大了嘴巴,那根野草也连着口水喷到了李元昊脸上。
“野利遇乞,下次再把口水喷到朕的脸上,朕就把你弄到北边放羊去。”李元昊胡乱的用袖子擦了擦脸,冲着野利遇乞大声咆哮着。
“我这不是太惊讶了嘛,嘿嘿,下次注意。”野利遇乞尴尬的挠了挠头。
“哼,最好是这样。对了,你来找我什么事?”用眼睛白了野利遇乞一眼,李元昊没好气的开口问道。
“哦,对了,是我哥让我来的。他和我说,军中的粮草所剩不多了,这几日为了节约用度,已经有不少人怨声载道了。请汗王拿个主意,长此以往,恐军心不稳呐。”野利遇乞朝李元昊抱了抱拳,脸上多了几分认真。
“唔,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李元昊眉头轻蹙,烦躁的挥了挥手。
“末将告退。”粗中有细的野利遇乞看出了李元昊的不耐,便直接默默的退了出去。
“真是烦死了!”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桌子 ,李元昊目光死死地盯着帐外的大宋方向。
……
“全速前进,今晚朕要到柳树沟去扎营。”穿着一身黑色铁甲的李元昊挥舞着手里的马鞭,意气风发。
“喏。”传令兵单膝跪地的抱了一拳,然后就翻身上马去传达命令去了。
“不知柳树沟会给朕带来怎样的惊喜呢?”舔了舔舌头,李元昊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笑容。
……
“大哥,昨晚上也真够带劲儿的啊,就那么一把火,就把整个村庄都烧起来了,可比烧保安城过瘾多了,啧啧。”负责开路的野利遇乞一脸意犹未尽的说道。
“是啊,听着宋人那绝望无助的哀嚎,再来上那么一坛酒,别提多过瘾了。”同样意犹未尽的野利旺荣眼中尽是向往之色。
“嘿嘿,不过听刚刚的传令兵来说,汗王今晚要去柳树沟扎营,我们又有的玩咯。”摇曳的火光之下,野利遇乞的面目越发狰狞了。
“咦嘿嘿哈哈哈~~”和野利遇乞对视了一眼,野利旺荣的口中则是发出了犹如夜枭般的恐怖笑声。
“哇哇哇~~”
“全军停下,你,还有你带着几个人去前边看看。”远处传来的几声鸦鸣,让生性谨慎的野利旺荣生出了几分不祥的预感。
“大哥,怎么了?”身后的野利遇乞看着自家大哥一脸严肃的样子,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等那几个家伙活着回来再说吧。”野利旺荣烦躁的捏了捏眉心。
“我听大哥的。”野利遇乞紧紧挨着自家大哥,一双虎目警惕的望向四周。
“宋……军……呃”
“嗖嗖嗖”
一名浑身插满羽箭的士兵倒在了阵前,紧接着就是传来了一阵密集的破空声。
“结阵,迎敌。”野利兄弟二人一边用长刀拨弄着不知何处射来的羽箭,一边组织着士兵进行着防御。
“哥,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我留下来抵挡一阵,你去把这件事汇报给汗王,好让他拿个主意。”再次堪堪躲过一支暗箭的野利遇乞焦急的对野利旺荣说着。
“嗯,也好。你万事小心,等我回来。”看了自己弟弟一眼,野利旺荣一抽马屁股,一路狂奔的跑向了中军的方向。
“快点儿,得再快点儿。”野利旺荣疯狂的抽打着战马,生怕因为自己而害了弟弟。
“前方的可是野利旺荣将军?”突然从前方窜出一个人影,拦住了野利旺荣的去路。
“驾驾,吁。你是何人,又怎么认得本将军?”救弟心切的野利旺荣语气不善,手里也紧紧握着刀柄。
“您别误会,我是汗王身边的近卫,汗王刚刚隐约听到了前方的骚动,特意让我来问问将军。”眼神敏锐的近卫发现了野利旺荣的小动作,急忙解释道。
“哦,原来是汗王身边的近卫啊。”马上的野利旺荣闻言微微松了口气,手里却依旧没有松开刀柄。
“正是,不知将军可否告知前方军情?”那近卫见野利旺荣的神情不再紧绷,便接着问起来军情。
“当然。”野利旺荣就简单明了的把前方发生的事告诉了近卫。
“原来如此,在下一定会原原本本的汇报给汗王的,将军保重。”近卫听完了事情的始末,冲野利旺荣抱了抱拳,就转身回中军汇报去了。
“多谢,阁下也保重。”野利旺荣回了一礼,也同样回马启程,准备去前方会合自己弟弟。而正当归心似箭的他没跑出几步的时候,却听见一阵好似雷鸣马蹄声由远及近,周围的大地都在跟着轻轻地颤抖,举目望去,但见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队人马。黑的旌旗完美的和夜色融为了一体,在呼啸的寒风里迎风飘扬,铁灰色的铠甲在火把的照耀下泛着幽光,参差的刀剑直插天空,散发着浓郁的杀气。
“不好,是西路军。”野利旺荣在瞬息之间就判断出了对面军队的身份,然后凭借着野兽般的直觉做出了决定——跑。
“……”
“将军,要追吗?”西路军阵营里的一名副将打扮的人问向身后。
“不必,回头。”身后骑着一匹青鬃马的主将冷冷回道。
“喏。将军有令,全队掉头。”副将接了命令,就骑着马去前方调动兵去了。而这名主将却依然不紧不慢的跟在部队后面,还时不时的敲几下身上的护心镜。
这名主将不是别人,正是奉了大宋鄜延钤辖卢守勤的命令,来伏击李元昊的巡检指挥使,被称为面涅将军的狄青 。
只见他披头散发,身穿如意凤翅兜鍪黄金锁子甲 ,胯下骑着一匹青鬃马。面上戴着一个以黑、蓝、金为主色,眼如铜铃,嘴露獠牙,头有犄角的青铜傩面。面具额头正中还画着一只慧眼,加上下方的火焰眉纹,更是平添了几分威势。
青铜傩面之下的那双眼睛看上去很美,是—种让人看了就会心生嫉妒的那种,但眼中更多的却是无尽的杀意,让人不禁联想起那蛰伏于暗处之中,随时会蹿出来一口咬断猎物脖颈的野兽。
“将军,前方发现西夏蛮子大股部队。”一传令兵手执令旗,气喘吁吁的跑到了狄青的面前。
“知道了。”依旧冷冷回了一句,接着那人先是潇洒的摘下了头上的凤翅兜鍪,把它随意的挂到了得胜钩上,随手往后一扬身上的大红披风,修长有力的双腿轻轻一磕马腹,右手倒拖着手中的大刀,就一马当先冲的进了对面夏军的战阵之中。
恣意挥舞着手中的那柄九环金钻定唐刀,马前竟无一合之将。大刀飞舞之间,仿若一道银色素练盘绕周身,挥洒纵横。纵马驰骋于万军之中,来回冲杀。他进时,敌兵纷纷往后退去,他退时又稳如山岳,竟无人敢追击半步。
“汗王,这员宋将是谁,竟如此勇猛?我军中居然无人可挡?”在不远处土坡上的张元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人的打法朕倒有些有些眼熟,只是黑灯瞎火的却是难以辨认呀。”看着在阵中来去自如,大杀四方的宋将,李元昊在心里泛起了嘀咕。
“汗王,你看那人的面具。”同样也在观战的吴昊突然嗷的一嗓子。
“军师,你这是做什么,大呼小叫的吓朕一跳。”李元昊被吓的一激灵,正埋怨间也看见了吴昊所说的面具。
“不好,那人是狄青,传令三军,抛下所有辎重,留下一支部队断后,剩下所有人立刻撤出战场。”李元昊脸色煞白的交代完了命令之后,就一溜烟的跑了出去,看的张吴二人一愣一愣的。
“……”看着一骑绝尘的李元昊,吴昊一脸茫然。
“这都什么事啊。”张元没有去打扰吴昊,自己骑着马去把命令传达了下去。
……
“邦邦邦邦”
夏军听着后方传来的锣声,在伍长的指挥下潮水一般退出来了战场,在知道对手是狄青之后,更是毫不犹豫扔掉了手里的辎重兵器,撒丫子跑向了后方,只恨爹娘没给自己多生两条腿。
“将军,这次我们追吗?”浑身是血的副将再次来到了狄青的面前询问道。
“放主力,杀殿后,阿业去。”狄青坐在马上,把目光投向了一员头戴白范阳毡笠儿,身穿一领黑绿罗袄,下面腿絣护膝,八搭麻鞋的小将。
“喏。”这小将也不废话,接了将令就带着十余人马去追李元昊留下的殿后部队了。
小将杀敌心切,老贼疲于奔命。
却说那李元昊在确定了狄青身份之后,就果断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并派了大将野利遇乞的堂弟野利遇讨率领一千兵马留下殿后。野利遇讨此人生的面如锅底,鼻孔朝天,卷发赤须,身高却足有八尺,头戴一顶镔铁盔,身披驼皮甲,擅使一双黑铁锤。
野利遇讨这边刚刚好打退了一波宋军的追兵,正要准备往回去追大部队,却忽见后方尘土飞扬,突然又杀出了一队十余骑的人马。
队伍里一名面如傅粉,唇若抹朱,细腰膀宽的小将而这个人正是那李枣儿外甥杨基业。他原本因被姨丈李枣儿五人杀官牵连,丢了秀才功名,被韩琦送到了西路军里将功折罪。后来又被京中调来的狄青看中,便成了狄青手下的一名亲兵。
只见他手里提着大刀,口中大喊:“贼将休走,吃小爷一刀!”然后一拍胯下枣红马,就与野利遇讨交起手来。结果还没打几下,接连几番交战的野利遇讨就被杨基业的大刀打的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了。
见势不妙,狼狈的野利遇讨只得拨马沿着河边逃跑,结果杨基业枣红马更快,没跑多远就追上了他,接着势大力沉的一刀劈向遇讨的脑后,将野利遇乞斩在了马下。
“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杨基业用刀挑起野利遇讨的首级,率着众人回去复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