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蛙鸣突然消失不见了,那村东头的河也逐渐干涸了。只剩各家水井中还有些水。再后来,连水井中也没有水了,母亲的头上不知哪一日起没了那根素银簪,突然有一天三叔公和小叔叔慌慌张张的把我们三个叫醒藏在了地窖里,告诉我们无论发生什么千万不要出声,也不要出去。
就这样我们疑惑的进了地窖里,没过多久,外面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还有声声惨叫。我紧紧的捂住弟弟和妹妹的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来,又过了许久,久到地窖里的食物没了,我们不得不出去,我鼓起勇气安抚弟弟妹妹说出去看看一会就回来让他们藏好。
我爬出地窖,抬眼望去原本一片枯黄之色的大地竟附上了一片片血色,我麻木的往前走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住,低头一看是三叔公,他躺在地上,我轻轻蹲下伸手去探了探了他的鼻息。
“啊~”三叔公的气息全无了,我猛的一惊,跌坐在地上。突然,我缓过神来,急忙往堂屋走去,却只看见已经身亡的母亲和父亲。我蹲下身来,捂着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来,默默流着眼泪。
“姐,父亲,母亲——”是妹妹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是虎子领着二丫出来了,我赶紧上前捂住他们的眼睛,“没事的,没事的,她,他们只是睡着了,对,睡着了。虎子二丫乖,姐姐去婶婶那屋看看。”
说完着,我将他们领出去,然后跌跌撞撞的跑向婶婶家,“小叔会武艺,还会打猎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我默默念叨着。
“小叔叔,小婶婶,你们在吗?你们在吗?”推开房门我嘶哑的喊着。
“是大丫,大丫快过来。”我看见衣衫不整的婶婶,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
“大丫,你们没事真好,这个给你它是我的嫁妆,我守住了它没有被那些群乱兵抢走。”婶婶颤颤巍巍的伸出手递给我一个银镯。
“我……”
“大丫你是你们三个里最大的,以后这个家就靠你了,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和弟弟妹妹……”婶婶打断了我的话,可还未说完就睁着眼睛断了气。
我紧紧的攥住镯子,一回头看见满眼含泪的虎子,我将虎子搂在怀里,“哭吧,就当是为婶婶送别了。”肩膀渐渐被泪水打湿。
后来,我和虎子还有二丫在后山挖了一个大坑里面放上了三叔公,父亲和母亲还有婶婶……
深深的望了一眼那个曾经伴我成长的村庄那个曾经充斥着欢声笑语的地方。我们一路往南走着,中间路过了镇子里,本想去那。
“你个小妮子,领着弟弟妹妹快跑吧,前面镇子早就被辽国的人占领了。”一个阿婆拽住我急切的说道。“阿婆我啊,儿子孙子都在那帮畜牲手里没了,你们还是快点跑吧,别往前走了。”
“咔哒,咔哒…”一阵脚步声传来,我看见一个面目狰狞的辽国士兵走来,正当我被吓得愣神之际,“快跑啊,妮子,快点领你弟弟妹妹跑,往南走,快。”是那个初次见面的阿婆抱住了士兵的腿。
我捡起包袱拽着弟弟妹妹就开始往南跑去,就这样不知道跑了多久,我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姐,姐姐,你醒醒啊,我已经没有爹娘了,你不能也抛下我一个人啊。”恍惚间是妹妹的哭嚎声。
混沌之际我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抱着我痛哭的妹妹,还有挡在我们身前的虎子,那个小小的人啊,像一堵墙一样站在那里挡着其他流民。
“我没事,咱们这是到哪了?”我撑起身体问向妹妹。
“姐姐,咱们这是要往亳州去,你晕过去没多久,我和虎子就碰上了叔叔,叔叔说听见有人说亳州有女曹氏名静姝,生而降祥瑞。打算带咱们去亳州碰碰运气。”妹妹用衣袖擦擦脸上泪水说道。
“那叔叔哪?”“叔叔去找吃的了,刚刚有流民说姐姐这么久还没好定是不行了,想抢去炖羹……”说着妹妹又抽噎的哭了起来。
“乖,二丫姐姐没事,虎子过来,姐姐没事了。”我招呼着两人过来,看着眼前原本健硕红润的两人凹下去的脸颊,还有干裂的嘴唇,一把搂住二人就像小时候那样唱起了歌谣。
“摇啊摇,春风摇过雨露就是外婆桥,找啊找,炊烟袅袅有虫儿叫……”
过了好久叔叔带回来了一块馒头,我四个把它分开,就这么一口口的吃了下去。然后叔叔背起我接着往南一步步向前走去,再后来我好了点就开始下地跟着走,雪渐渐下起来了,那天是那样的冷,路是那样的冰,脑中不由浮现出往年新年时家中的情景。
“什么时候才能没有战争啊,叔叔你说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哪个国度没有战争,人民都能安居乐业,吃饱穿暖,不用这么每天提心吊胆的担心这些天灾人祸。”我抬头望向叔叔浑浊的双眼。
“会有吧,应该会有吧。”
真希望哪天我们不用因天灾而逃难,因人祸而骨肉分离。
“新鲜的羊肉馄饨,三文一碗。”
“糖葫芦,冰糖葫芦。”
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声叫卖,那声音好像是上辈子才会有的,“姐姐,我们这是到亳州了?”妹妹惊喜的叫道。
“是啊,你们到了,是逃难过来的吧,快去城南吧,曹家的小姐已经在那边施粥布药快一年了,去那边好好歇歇。”旁边的店主递给我们一碗汤说道。我们连忙道谢,喝下那碗汤,直奔城南而去。
“人人都有份,有伤的去右边的药蓬,无伤的排队领粥,休养好的各位还可以去州府告示栏上找活计。”顺着声音我看见一个身着素锦,头戴玉簪的二八少女在粥蓬施粥,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曹静姝,没想到我和她的缘分竟然那般深厚,后来竟然越来越深。
“呀,你们姊妹在这啊,可让我和母亲好找,我看你们年纪与我差不多大身边又只有一个男性长者,怕你们姊妹在这城外再遭变故,就求了母亲陪我来找你们,想着收留你们几人住一晚。”曹静姝蹲在我们身前柔声说道。
“而且一个大男人怎么照顾的了女孩啊,去府上休息一下也是好的,姑娘不用担心我们是骗子,放心我们曹氏也是名门望族。”曹静姝身边的老嬷嬷解释道。
就这样我们去了曹氏府邸,洗上了那几个月第一次的热水澡,后来,先是我和妹妹留在府里做了女工,再就听闻宫中圣人娘娘听闻天下遭难,下旨开举女官科考,不论出身,不论年纪,只要有真才实学就可以。我和妹妹就决定要去考女官,曹静姝听后还让人送来了许多书籍。
叔叔和虎子则是在我和妹妹成功考进尚衣局后决定从军。再次相见时我和妹妹三十有四早已官从五品是二十四司,司记,司衣。而虎子则当了一个小将领,叔叔断了一个手臂,在京中休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