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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晏山夫妇带着江和月回到江家,江时恩姐弟四个也跟在后面。

虽然鉴定结果还没有出来,但大家对于结果是什么心里都有数,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江时眠。

尽管江时眠心里对鉴定结果一清二楚,但由他们告知江时眠,和江时眠自己心里清楚,意义完全不同。

“我……上去看看眠眠。”江时睿看了看江和月,跟对方的视线对上之后又迅速移开,回家这一路上,他只对江和月说了一句“欢迎回家”。

他的心情实在很复杂,也很尴尬,不知道怎么对待江和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妹妹为什么突然变成抱错的别人家的孩子,而见过几面的妹妹的同学却变成了自己的亲妹妹。

他知道自己应该对江和月很好,应该去补偿亏欠江和月的十八年。但是此刻全家人都站在江和月身边的时候,他只想起来江时眠一个人在家等了很久。

一想到这个,江时睿就有点坐立难安。

他想上去看看江时眠,却又担心这样会让江和月难堪,可要他在楼下对江和月嘘寒问暖,任由江时眠在楼上独处,他又放不下心。

江时眠这两年看起来确实成熟了很多自信了很多,可是在江时睿眼里,江时眠永远都是那个被欺负了会抓着他衣角哭的小可怜。

江时睿比任何人都清楚江时眠有多爱哭,尽管江时眠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在他们面前哭过了。

而且江时眠说她是侯林添的实验体,如果是真的,那江时眠也只有他们了,她没有别的疼爱她的家人了。

江和月不会赶走江时眠,可是她们以后住在同一个家里,天天面对彼此,心里又会是什么感受呢?

思索再三,江时睿突然起身埋头往楼上走,江时回下意识看了看江和月的表情,担心她多想。

他在综艺上跟江和月相处过半个多月的时间,对江和月还算熟悉,所以开口搭话还算自然。

“他……他只是担心眠眠,没别的意思。你喜欢吃什么告诉刘姨,刘姨好按照你的口味来调整菜单。”

江和月接受了这份好意,她也没觉得江时睿的做法有什么问题,江时睿跟江时眠相处了十八年,江时睿如果漠视江时眠,她才会觉得奇怪。

而且她现在也迫切地想跟江时眠聊一聊,只是碍于大家都在这里,她不好意思走而已。

江时睿起身走了之后,其他的人就不好意思也走了,纷纷围在江和月身边找话题。

江晏山斟酌着怎么开口,“和……月,你可以上楼去挑一个喜欢的房间,有什么要改的地方我会尽快安排好。我……爸爸会找时间给你办个欢迎宴会怎么样,就……就说你是眠眠的双胞胎妹妹,因为身体弱一直在外面养身体,十八岁才回来,可以吗?”

所有人都知道“双胞胎”对江和月有多不公平。

明明是独属于江和月的一切,却要分一半给江时眠。他们都担心江和月会因此对江时眠不满。

也许是这些天的沉淀已经足够她的理智凌驾于情感之上,也许是十一世的各种意外让她对这种小事生不出情绪,也许是江诚忠给了她足够的爱弥补缺失的这些,也许是江时眠的友善让她明白了江时眠的底色,也许是她清楚此时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纠结身份的问题,她此时没有生出什么异样的情绪。

“能不能不办宴会,我……另一个爸爸才去世没多久,我不想参加这些。不公布也可以,有人问起再说吧。”江和月不愿意称江诚忠为养父,但也不想让江晏山难受。

“是我疏忽了。”江晏山摩挲了一下手指,实在想不出要聊什么话题。

喻茗妍拿出一张卡,放在江和月手里,“里面有一些钱,密码是六个零,以后你的零花钱都会打在这张卡里,眠眠有什么你也会有什么,你要买什么喜欢的东西都可以刷这张卡,不够就跟家里说。家里用的东西你不用操心,妈妈会帮你准备好。”

到底是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喻茗妍看着看着就红了眼,心中复杂的情绪撕扯着她,她不由自主地抱住了江和月单薄的身体。

“对不起,是妈妈没保护好你。”

哪怕江和月这些年没吃太多苦,也得到了足够的父爱,但被抱走是真切发生过的,幼年在福利院长大也是她记得的。她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江诚忠的亲生女儿,她心里承受的不比任何人少。

不能因为她现在优秀、聪明、开朗,就说她从来没吃过苦或者忽视她受过的苦,她只是把自己吃过的苦咽下了、消化了。

江和月被很多人拥抱过。

福利院里院长妈妈的拥抱,在家里爸爸的拥抱,得奖时老师的拥抱,玩耍时朋友的拥抱,兼职时小朋友的拥抱……

但此刻被喻茗妍抱在怀里,江和月感受到了有什么温暖的东西破土生长。这是第一次,她真正靠在妈妈的怀抱里,而不是像妈妈一样的怀抱里。

“不要道歉,不是你的错。”江和月吸了吸鼻子,“我都明白的。”

她很清楚喻茗妍对孩子的感情,她在知道江时眠不是亲生的之后,还会因为对孩子的怜悯而去呵护孩子成长。喻茗妍的底色是温柔善良的,同时她的母爱决定了她不会放弃自己的孩子。

一个很伟大的妈妈。

江时予没有待太久,公司那边的事还没有解决完,江和月安顿好之后他就和江晏山一起回了公司。

顾如茜公司没什么急事,她跟孩子约好了晚点会去接他们放学,跟江和月聊了一会儿之后也离开了。

江时回作为除江时眠之外跟江和月相处最多的人,被留下来跟喻茗妍和江时恩一起消除江和月的不安。

时间回到江时睿敲开江时眠房门的时候,江时睿看着江时眠微红的眼眶,上楼时准备好的玩笑话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你怎么上来了?”江时眠眨了眨眼,逼退眼里的水汽。

所有的委屈在看见江时睿的一瞬间就全部涌了上来,她知道自己没什么好委屈的,她本来就是个外来者。享受了那么多年的优渥生活,还有什么好委屈的,嘴上说着要把一切都还给江和月,心里却在为自己即将失去一切难过。

江时眠,你怎么这么装啊?一点都不像末世杀伐果断的基地执行官!

但她就是觉得委屈,所有人都有父母,都有来路,可她没有。唯一疑似她父母的侯林添和余薇兰,却想方设法地让她去死。

空间主神说她本该幸福的。

“来看某人有没有哭鼻子。”江时睿故作轻松地拍了拍江时眠的头顶,“看来是哭了,唉,眼睛哭成这样以后家里得多准备一些胡萝卜了。”

江时眠以为他的意思是吃胡萝卜对眼睛好,不想跟他站在门口丢人,江时眠让开路让江时睿进来。

“这么大个兔子,一天得吃不少胡萝卜吧?”江时睿一边倒退着进屋,一边打量着江时眠的身高,摇了摇头,还故意叹了一口气。

江时眠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嘲笑自己红眼睛像兔子。

熟悉的态度,让江时眠心头的委屈散了一大半,转而担心起来,“你这么上来,月月会不会觉得你不喜欢她啊?”

江时睿屈指在江时眠的额头上弹了一下,“想这么多呢?她是我妹妹,你也是我妹妹,还非得在你们中间二选一吗?”

江时眠捂着额头,嘟囔道:“我占了她太多东西,本就该还给她。”

江时睿听清楚了,靠在沙发上,“我说江小宝,你别给自己揽错了行不行?这些事哪件是你的错?你要这么说的话,我们家养你十八年,实在是太对不起江和月了,是不是得把你折磨得没个人样再赶出去,才算是对江和月公平?”

江时眠光是听着就心里泛酸,像针扎似的痛,“我会解决这一切。”

听她这么说,江时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你又把这些当成你的责任了。但是眠眠,你没做错什么,你很勇敢地告诉了大家真相,你没有想要伤害任何人。至于亏欠和月的东西,不是你施加给大家的,这些亏欠要由我们这些做爸爸妈妈哥哥姐姐的去弥补,你不用给自己增加负担。”

“江小宝,你是我带大的小孩,我太知道你是什么性格了。”江时睿眼眶发热,不想让江时眠看见,便扭头看着窗外。

江时睿看着飘窗上的纸盒和纸团,就知道江时眠在那里坐了不短的时间,眼眶更热了。

那个地方能看见江家大门,江时眠大概是坐在那里等他们回家的。

“如果你觉得你占了和月的身份,亏欠和月,那以后就跟她好好相处,让她觉得有你很幸福。对两个善良的小孩来说,任何一方难受都是对她们彼此的惩罚,而不会为此感到畅快。”江时睿把飘窗上的纸团扔进垃圾桶里,又把纸巾盒放回茶几上。

“还有,我是你哥哥,血缘只能决定这层身份。但这层身份底下的感情,是因为我们一起长大相处出来的。我记得我牵着你学走路,记得我教你说话,记得我教你写字,记得我帮你打架,这些事情才决定了我们之间的羁绊。”江时睿咽下涌到嘴边的哽咽,“所以,江小宝不要难过,哥哥跟你一起想办法,跟和月做没有芥蒂的一家人,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