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绍梃换着骨灰盒,回想着她离开前的那段日子。
她嗜睡,他以为她懒了。
她腰粗了,小腹大了,他以为她胖了。
她怀孕了,是男孩是女孩,几个月,他都不知道。
她没想过告诉他,她是要拿掉这个孩子的。
她恨他。
那恨,从来没有消失过。
苏楚下葬的这天。
大雨滂沱。
墓坑挖好后,霍绍梃抱着她的骨灰盒,久久不肯放下。
陈佑撑着伞,小声提醒,“霍总,时间差不多了。”
“你们去下面等我,我跟苏楚说说话。”
霍绍梃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静。
“那这伞……”
“不用。”
“是。”
陈佑怕他出事,应下后,也没有离开太远,而是选择了一个比较安全的距离和位置,静静地等候着。
霍绍梃看着骨灰盒上女人的照片。
眼眶瞬间就红透。
他的手机里没有一张她的照片,这张照片,还是她入职霍氏时的工作照。
办婚礼前,他说要拍婚纱照,她拒绝了。
她说懒,麻烦。
他竟然没有细想这里面的原因。
她只是不想给他留下,可以用来怀念的东西。
哪怕是一张照片,她也不想留给他。
她对他是如此的吝啬。
只因他根本不配。
男人的眼眶酸得透红。
是啊,他是不配,不配得到任何一件属于她的回忆。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在计划着离开这个世界呢。
在机场被抓回来后?
应该是吧。
她在计划着死。
而他却沉浸在自己所谓的爱情当中,幻想着跟她以后的幸福生活。
“苏楚,对不起,是真的对不起……”如果可以重来,他绝对不会把她强行留在身边,“……我错过了你对我的爱,当我意识到爱上你的时候,你已经对我恨之入骨,爱一个人,应该让她快乐这么简单的道理,我都不懂。”
“我知道你选择在结婚的这天自杀,是为了报复我,我接受,只是我的心太疼了,我还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跟你说呢。”
“我想对你忏悔,我想跟你说很多的对不起,我想跟你说,我……爱你,我爱你苏楚,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爱上的你,我一直欺骗自己,可是爱就是那么真实的发生了,我应该跟你表白我的爱,或许那样,你就不会走得这么急了,对不对?”
霍绍梃吻了吻苏楚的骨灰盒上的照片,轻轻柔柔的说,“我爱你老婆,我不管你是不是离开了,我永远,永远,只会爱你一个人,这辈子我们阴差阳错的错过了,下辈子好吗?下辈子我去找你,你要等着我,好不好?”
骨灰盒还是放到了它该在的位置上。
土混着雨水,成了泥。
将骨灰盒慢慢掩埋。
他抱着墓碑,泣不成声,身子颤抖得厉害。
陈佑远远地望着被雨水浇透的男人,心里五味杂陈。
在华城有一个说法。
如果新娘在婚礼的这一天自杀,会形成强大的怨念,这种怨念会诅咒男方不得好死,更会让彼此生生世世永不结识,轮回亦不相见,相见亦不相识,相识亦不相知。
如果是怀孕着自杀。
那诅咒会加倍。
陈佑深吸了口气。
一个女人是绝望到什么地步,才会做这样的事情。
可是……
霍绍梃明明对她的家人很好啊。
手机响起。
陈佑接了起来,“喂?”
“陈特助,咱们的赌场里,有人赖账,您要不要过来看看?”
“在霍总的赌场里,有人敢耍赖?是什么人?”陈佑厉声问。
那头的人,“他说他是医生,姓常,他说跟霍总很熟,反正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我们抓起来了,您看……”
“今天不方便,先关着他。”
“好的陈特助。”
陈佑在心里微微思忖了一下,便挂断了电话。
今天这个日子,实在不易处理一些不重要的事情。
陈佑快步走到霍绍梃的面前,将伞撑到他的头顶。
“霍总,太太也不希望您过度悲伤的。”
霍绍梃没有说话,一直盯着墓碑上的照片,许久,他才擦了擦脸上混着雨水的泪水,“苏楚的妈妈,情况怎么样?”
“人醒来后,就又变傻了,我交代过疗养院了,要好好照顾。”
姜咏荷受到了刺激。
疯傻病复发了。
一直抱着个布娃娃在院子里唱歌。
陈佑去看过一眼,心里的滋味不好受。
“对了霍总,在烧毁的别墅里,发现了一个锁着的小箱子,没经过您的允许,我也没有让人打开,您看是……”
霍绍梃起身冲着苏楚的墓三鞠躬。
拾步往墓园外走。
“什么箱子?”
“在车里呢。”
来到车旁后,陈佑将一个铜质的不算太大小箱子,拿出来,“霍总,这个箱子是您的吗?”
霍绍梃不认得这个箱子。
应该是苏楚的。
“打开吧。”他声音透着忧伤。
陈佑点头,找了工具,很快将小铜箱撬开。
一些玉质的碎片,有几把玉质的长笛,还有一些烧坏的笛子和获奖的证书,以及没有烧坏的水晶奖杯。
霍绍梃认出了这些碎片。
是他当初摔坏的那把长笛。
是苏楚外公送给她的礼物,更是她外公的遗物。
她很珍重,当时她满眼的怨恨和悲伤,还历历在目。
他真的是个浑蛋。
毁了她那么在意,那么珍惜的东西。
他对苏楚真的很不好。
“陈佑,把这些碎片收起来,找个专业的人士,将它修补好,这是我欠苏楚的。”
陈佑:……
“是。”
“还有这些没有损毁的,都带回家吧。”他要珍藏起来,这是苏楚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好的,霍总。”
车子在大雨中缓缓地离开了百合墓园……
几天后。
陈佑去了赌场。
被抓的那个赌徒叫常明达。
陈佑看他眼熟,他也认出了陈佑,“陈特助,我是常医生啊,就是和贺医生一起做心脏手术的那个,给那个林漫漫做心脏手术的常医生啊……”
常明达被打得鼻青脸肿。
但还是不遗余力地跟陈佑套得近乎,“我们那个手术做得特别成功,我们救了霍总心爱的人……”
陈佑眉心一蹙。
冷眼睨向他,“谁告诉你,她是霍总心爱的人?”
“不,不是吗?”当时可不是这样说的。
“当时给你们好好的一颗心脏,最后,被迫用了活人的心脏,你还好意思在这儿跟我说这个?”
陈佑抬手就给了常医生一个巴掌,“我听说是你弄坏的?我还没有跟你好好算算账呢。”
“不是的陈特助,我有苦衷的。”他现在自身难保,也不想保别人了,“这中间有误会啊,我一个小医生哪里敢弄坏霍总提供的心脏,是,是……”
“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