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府的火,烧了一夜。
尸体,也堆成了山。
那一夜,梁山泊折了三百多喽啰和十二名头领。
祝家庄的祝虎带领的三百人,全军覆没。
童贯带去的两百名精锐,也是十去七八,最后也没有成功把李师师带走。
而最终的获胜方,算是归晁盖等人。
不过,胜,也是惨胜。
花府的家眷丫鬟,全部被他们掳上了梁山。顺带着,还抢走了无数的银两马匹。
梁山泊,聚义厅。
晁盖高坐首位,吴用、公孙胜等人分列两侧。厅内灯火通明,众头领推杯换盏,庆贺此次大胜。
“哈哈哈!痛快!”
晁盖拍案大笑。
“童贯那阉狗损兵折将,祝家庄更是全军覆没。从今往后,看谁还敢小觑我梁山。”
吴用轻摇羽扇,微笑道。
“此次虽折了些兄弟,但掳来的金银足够招兵买马,更得了花府女眷,日后或可有大用。”
正说着,厅门被推开,几名喽啰押着吴月娘、李师师和潘金莲走了进来。
三女衣衫凌乱,面色苍白,却仍强撑傲骨,不肯低头。
晁盖眯眼打量,笑道。
“花子游倒是好福气,妻妾个个如花似玉。”
潘金莲冷笑。
“你们这群贼寇,迟早要遭报应。”
“报应?”
晁盖大笑。
“在这梁山,老子就是天!”
可他的话音未落,门外却突然传来一声急报。
“报…”
一名探马来到聚义厅后,立即单膝跪地。
“启禀晁天王,郓城方向急报,花子游他…”
晁盖闻言,急忙问道。
“他怎么了?快说。”
探马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声音微颤。
“他…他跑了,而且还砍断了秦将军一只手,李头领的三根手指和花荣将军的一只眼。顺带,还折损了我们一千多位兄弟。”
晁盖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手中的酒杯\"啪\"地一声被捏得粉碎,酒液顺着指缝滴落在地。
\"你说什么?\"
他猛地站起身,额头青筋暴起。
\"花子游他一个人?\"
吴用手中羽扇\"唰\"地合拢,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这不可能...除非...\"
那探马急道。
“不…不是他一个人,据探子回报,此次参加围剿花子游的共有四方人马。除了我们之外,还有扈家庄五百人。朝廷的一千禁军和五百杂兵,以及祝家庄的一千五百人。
不过,扈家庄的五百人,已然全军覆没。祝家庄的祝龙,连带栾廷玉共计一千五百人,也是全军覆没。徐宁率领的一千禁军和五百名杂牌军,也几乎全部战死。徐宁,也在此战中身亡。”
晁盖闻言,身形一晃,竟踉跄着后退了半步。
“也就是说,五…五千人都没有留得住花子游?”
那探马迟疑了一下。
“呃…也可以这样说。”
晁盖粗糙的大手死死抓住座椅扶手,檀木制成的扶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好一个花子游...\"
晁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眼中逐渐显露出恐惧之色。
“五千人都留你不住,我…”
聚义厅内…
此时,再也没有了方才的兴奋。
但其他三女听到后,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异色。
而与此同时…
祝家庄的祝太公,此时也是一脸的疲惫,人也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几十岁。
因为,他派出去清缴花子游的儿子祝龙,也被杀了。
祝太公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太师椅的扶手,指节发白。
烛火映照下,他那张原本威严的面容此刻沟壑纵横,浑浊的老眼里布满血丝。
\"报——\"
庄丁跌跌撞撞冲进祠堂。
\"老太公,梁山...梁山起火了!\"
祝太公喉头滚动,发出一声似哭似笑的嘶吼。
\"好啊...都死绝了才好...\"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一口黑血溅在祖宗牌位上。
祠堂外风雨大作,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了墙上悬挂的祝家祖传宝刀。
祝太公踉跄起身,干枯的手掌抚过冰凉的刀身。
\"我祝家...百年基业啊...\"
\"老太公!\"
管家扑进来跪倒在地。
\"前往清河的二公子和三百家将也…也没了。”
祝太公闻言,身形猛地一晃,手中祖传宝刀\"当啷\"一声坠地。
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供桌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浑浊的老泪顺着沟壑纵横的面颊滚落。
\"三百家将...都没了?\"
他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全部精气。
\"连...连虎儿也...\"
祠堂外突然雷声大作,暴雨如注。
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了祝太公那张扭曲的脸。
他猛地抓起供桌上的香炉,狠狠砸向祖宗牌位。
\"列祖列宗!这就是你们保佑的祝家?\"
说完这句话后,祝太公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打击,一下子便晕了过去。
——
可花子游呢,对花府发生的一切,此时却还是一无所知。
不过,也幸亏他心狠。
要不是他做的那个决定,定然能够让他后悔终生。
梁山,潘虎口。
花子游静静的躺在一棵大树上,他眼神紧闭,似已熟睡。
斩风刀,不知何时已被他藏了起来。
脸上的血污未洗,不过却已变成了阿青的模样。
丑时刚至…
天空中,突然一道闪电划过。
闪电照亮了花子游那张伪装的脸,雨水顺着阿青的面具边缘滑落。
他的手指微微一动,手中的匕首在树影中泛起一丝寒光。
\"来了。\"
花子游的嘴唇几乎没动,声音却清晰地穿透雨幕。
山下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似是有一队百多人的队伍正在上山。
“都他娘快点!晁天王等着消息呢!”
李逵沙哑的吼声混着风声传来。
花子游眯起眼睛,借着闪电的瞬间光亮,看清了那道熟悉的魁梧身影——李逵断指处缠着的布条已经发黑,血痂混着雨水往下滴落。
花荣用布条简单包扎的右眼仍在渗血,走路时不自觉地往左侧倾斜;秦明空荡荡的右袖被雨打湿,紧贴在残肢上。
待队伍经过身旁时,花子游悄无声息地尾随着最后一名小卒。
那人背着锈蚀的铁枪,脚步虚浮,显然已疲惫到了极点。
花子游猛地捂住他的嘴,锋利的匕首瞬间没入对方后心。
温热的血溅在脸上,他却恍若未觉,迅速扒下尸体的衣甲,随后扛起铁枪混入队伍。
“后面的磨蹭什么。”
排头的喽啰回头呵斥。
花子游压低帽檐,闷声应了句“脚崴了”,刻意模仿着普通喽啰的粗粝嗓音。
队伍中无人多看他一眼,众人只想着赶紧回山寨交差,谁也没发现队伍里多了个不该存在的身影。
山道愈发泥泞,花子游随着队伍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目光却在黑暗中警惕扫视。
他注意到阮氏三雄始终低声交谈,秦明的断肢处传来压抑的闷哼,而李逵正对着路边的石头狠狠踹了一脚,嘴里骂骂咧咧。
“等抓到那狗娘养的花子游,非把他剁成肉馅不可。”
行至半山腰,一阵狂风突然卷来,险些掀掉花子游的帽子。
他伸手按住帽檐的瞬间,余光瞥见花荣猛地转头。
心跳漏了一拍,花子游立即低下头,假装捡东西。
好在花荣只是警惕地张望了一番,便又继续前行——瞎了一只眼的神箭手,终究还是被雨夜蒙住了敏锐的直觉。
当聚义厅的灯火在雨幕中若隐若现时,花子游的掌心沁出冷汗。
“行了,你们都各自休息去吧!”
快到聚义厅的时候,李逵突然对着身后的众人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