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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怜……”

晨风裹挟着朝露的湿气从窗棂缝隙钻入,将这句缠绵低语揉碎在帷幔间。

白苓系衣带的指尖蓦地收紧,雪带在掌心勒出淡红痕迹。

侧首望向榻上沉睡的青年,天光在鸦青睫羽上流转,往常阴鸷沉冷的眉眼此刻舒展如云开雾散,终于露出皎月灼华的真容。

他唇角勾着餍足的笑,倒显出几分少年人的天真。

白苓抿直唇瓣,静静看了他许久,指尖抚摸过锁骨处的暧昧红痕,妖力自莹白指尖溢出,红梅似的印记便如晨露遇阳般消融。

她凝望青年片刻,忽而低笑一声,广袖挥出漫天流萤般的碎芒。

半空中浮现的宣纸承接着星辉,墨迹如春蚕吐丝般徐徐浮现。

“老狐狸,好戏该上演了。”

而这回换她做执棋人。

白苓最后看了他一眼,将折好的信笺置于枕畔,转身走出卧室,晨光勾勒出她纤长的轮廓,刹那间化作雪色流光掠去。

长公主府韶光阁内,阿慢一直在她房间等候,手托着腮倚靠窗棂,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琉璃盏中的花枝。

忽然看见一道白色身影在眼前出现,笑容绽开:“姐姐,你来了!”

“嗯。”白苓微微颔首,笑得意味深长,“阿慢,东风已至,该收网了。”

阿慢也露出狡黠的神情,亮出两颗小虎牙:“好的,姐姐,一切已准备就绪。”

而他们策划收网捕捉的对象,此刻正悠悠转醒,怀里空荡荡的,本想着把美人再捞进怀里温存一番,却只摸到一片冰凉的床榻。

晏惊鹤坐起身,眉心紧蹙,余光瞥见枕侧折起的纸张,拿起拆开一看,他瞳孔骤缩,指骨捏得青白,呼吸如困兽般倏然加重。

“夫君亲启:

昨夜已与夫君拜堂,阿怜心满意足。

可天恩浩荡,皇命难违,阿怜深爱夫君,不忍夫君为阿怜身陷囹圄,更不愿夫君为阿怜丢弃相位、遭受重刑。

阿怜希望夫君能答应赐婚,保全性命。

虽然此生或许再难相守,但夫君之情意,阿怜会一直铭记于心……”

剩下的文字,晏惊鹤已经不忍再看,大力揉皱了纸张,跌跌撞撞跑出去,几乎声嘶力竭:

“阿怜……我的阿怜呢……阿怜你在哪、不要吓我……”

一向运筹帷幄、清贵淡定的青年,此刻披头散发,神情惶恐,全然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他欲冲出府外,陈佩生冒死拦住,以头叩地:“大人!羽林卫已到前厅……您现在不能走。”

“滚开!”晏惊鹤一脚踹开仆人,“谁敢拦我?”

陈佩生抬头,撞进一双翻涌猩红的眼睛,心中大骇,这是他第二次见青年如此失态。

第一次是前几日那位受伤昏迷,而第二次也是因为她。

他吞咽了一口,小心翼翼回答:“府上所有奴仆侍卫都出动了,并未找到阿怜姑娘,想来阿怜姑娘可能……已经出府了。”

“哦,出府?”青年声线幽幽,忽然冷嗤一声,“谁放她出的府,守门的侍卫呢!”

守门的侍卫长诚惶诚恐汇报:“大人,我们并未看见过阿怜姑娘,晏府前门和后门均有侍卫把守,看见阿怜姑娘必然会拦着,绝不可能放——”

晏惊鹤一把抽出侍卫腰间的刀,横在他颈侧,凤目赤红如堕魔障:“那你说,阿怜那般柔弱的女子,还会飞墙走壁不成?”

“属下……属下也不知。”侍卫长扑通跪地,脸色煞白,脸上冒出冷汗,“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随即,满院玄甲卫齐刷刷跪地,刀剑落地声此起彼伏。

晏惊鹤危险眯起了凤眸,齿缝中挤出的一声:“那还不快去找,翻遍京城、掘地三尺,都要把我的阿怜找回来,否则……”

他勾起薄艳唇角,声若厉鬼呢喃:“你们也没必要活了。”

“是是,属下这就去找。”侍卫长忙不迭应道,慌张从地上爬起来,领着玄甲卫出了晏府。

晏惊鹤提刀快走,显然要一起去。

陈佩生膝行到他前面,抱住他的腿。

“松开,否则休怪本相不念及主仆情谊,杀你了你。”晏惊鹤垂眸,视线如淬了寒潭冰棱。

“大人,皇宫的人已经来了,若您再不去答复,恐怕——”陈佩生抬起头,神情悲怆,“大人,您现在必须去皇宫!”

晏惊鹤冷淡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皇宫来的人。

为首的还是昨日来宣旨的的黄公公,手拿白拂尘,神情讥诮,而他身后跟着数十名暗红甲的士兵,各个身强体壮、气势凌冽。

暗红甲,乃是皇宫禁军羽林卫的标配。

他意味不明嗤笑了一声:“陛下对本相真是看重。”

黄公公吊着嗓子,趾高气昂依旧:“晏大人,请吧。”

晏惊鹤笑容不变:“不好意思啊黄公公,内子失踪,本相得先去寻找,怕是得晚一些再去给陛下答复。”

“大胆,你是想抗旨吗?”黄公公凶狠瞪眼,用手指着他,“你可知陛下让我带羽林卫来是何意,若是你抗旨不从,羽林卫可就地斩杀!”

“昨日已经抗了,不差今日这一回。”晏惊鹤一副理直气壮的口吻,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把老太监气得够呛,手中拂尘都跟着抖三抖。

黄公公手指那道修长身影,尖利的嗓音刺破凝滞的空气:“羽林卫听令,晏相公然抗旨,藐视圣上权威,乃是大不敬,遵照圣上旨意,就地斩杀!”

“是!”羽林卫气势雄壮的一声。

可晏惊鹤的脚步分毫不顿,神情波澜不惊。

“大人,您不能走啊。”陈佩生瞬间急了,再次想拉住青年,却被一把拂开。

青年飞身上马,雪白寝衣被风鼓吹起,长发凌乱翩飞。

羽林卫手拿刀剑浩浩荡荡包围过来,陈佩生卸了力气,心中陷入绝望。可忽然,他听见嘹亮的一声:“且慢,长公主有令!”

听到长公主三个字,黄公公立刻叫停羽林卫。

马上的青年蹙眉,扯动缰绳的动作下意识停顿。

陈佩生莫名感觉事情有了转机,眼睛一亮。

所有人都看向一骑绝尘而来的人,那人在晏府门前勒马停下,正好挡在青年和羽林卫中间,扬起的蓝绸如天河倾泻。

那蓝绸随风舞动,瑰丽而曼妙,恍若佛教壁画中飞天的襟带。

“长公主有令:在晏相向陛下答复之前,任何人不得对晏相动手!”

“可陛下他……”

黄公公还想说什么,却被传令之人喝止:“黄公公,陛下说过,此事由长公主全权负责,违抗长公主懿旨等同于违抗圣旨,你想抗旨吗?”

老太监立刻毕恭毕敬拱手:“老奴怎敢,老奴自然全听长公主号令,只是那晏相执意要去寻人,不愿去皇宫,老奴没有办法,这才——”

“好了,我知道了。”那人看向策马欲走的青年,扬长声音,“晏想,你瞧,这是什么?”

他将一支珠钗勾上那蓝绸,作飞镖射过去。

晏惊鹤眸光一凝,两指夹住,看清珠钗样式时眸色变暗。

而那勾在珠钗上的绸缎边缘绣着长公主独有鸾尾纹,却浸着一股淡雅的玉簪花香。

他看向那人,凤眸冷厉似刀:“我的阿怜呢。”

传令官意味深长一笑:“晏相不必着急,阿怜姑娘正在长公主韶光阁赏花。只等晏相向陛下答复之后,殿下便会将阿怜姑娘全须全尾归还。”

“长公主这是在威胁本相?”晏惊鹤声线幽凉,恍若寒潭浸润冰弦。

“殿下说,晏相应该懂‘花开堪折直须折’的道理。”那人笑容加深,“大人还是进宫答复吧,莫要让阿怜姑娘……”

晏惊鹤指节捏得咯咯作响,忽然低笑出声。

他反手将珠钗刺入掌心,鲜血顺着银色钗尾滴落,在青石板上绽开血莲,再抬眸时,眼底猩红如赤铁,疯戾至极:

“好,如殿下所愿,本相这就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