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旧是没出声。
王元发盯着我看了一会后,若有所悟地向我说道:“我知道杨自力被撞这事跟你没有关系,杨处长要追究不放的话,肯定是会找田春的麻烦,你不说话,是因为你不想帮他,对不对?”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张老板,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杨处长要是抓住不放的话,肯定会往上面找,上面真的动起怒来,我可就插不上手了,到时候你们没有一个能侥幸的?”
听到王元发这赤裸裸地恫吓,我淡然地笑了笑说道:“王处长,过了今天我就回老家种地了。”
王元发脸色愠怒地向我说道:“怎么,张老板这是铁了心的不给我面子了。”
“王处长,我怎么敢不给你面子,可就算是我帮了田老大的这个忙,这件事过去后,他又会放过我吗?”
田春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那嘴角却是扯出了一丝残忍的笑意。
王元发犹豫了一下,用着平和的语气向田春问道:“田春,管理你那片产业的两个手下一个是死去的朱六子,另一个就是马福龙啊?”
田春没明白王元发是什么意思,于是,茫然地点着头。
“马福龙眼瞧着就得抓起来,你那片产业是不是就没人管了,我看张老板年轻有为,穆大哥上次吃饭的时候,也很欣赏他,还有意让他接管朱六子的职位呢,要不,你就把那片产业交给张老板打理吧。”
田春听后,像是遭到了雷击一样,脸色煞白,全身不自主地抖动着,半天没说出话来。
王元发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安慰他道:“老田啊,年龄也不小啦,少操点心有啥不好的,在家享享清福,哄哄孙子,钱这东西多少是多啊,再说,你不是还有一处产业嘛。”
田春一脸六神无主的模样,嘴里喃喃地说道:“我怎么和大哥交待啊?”
王元发见田春这副失魂落魄的神态后,脸色一变,用着生冷的语气向田春说道:“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会向穆大哥说的。”
说完,把目光看向我,对我意味深长地说道:“张老板,你还有后顾之忧吗?”
我答非所问地向王元发说道:“王处长,解铃还需系铃人。”
王元发听我说完后,我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困惑。
王元发给我的印象就是他所表现出来的情绪都不是他真实的情感,都是在演戏.
就像是带着一副面具出现在你面前,让你没办法在他的情绪上窥探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所以,当王元发第一次把真实的内心想法表现在我面前时,我还真有点为自己的小聪明而感到沾沾自喜。
王元发像是不甘地在极力思索着我话里的意思,半晌后,用着试探的口吻向我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让马福龙亲自去找杨处长认罪伏法去?”
我不知道王元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其实,我的办法也不见得多高明,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如此老谋深算的王元发却是没想到。
很多年以后,我才领悟出为什么此时的王元发没有想到我的办法,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我们人生格局的不同.
换句话说,多年以后的我,也不会想出当年的这个办法。
因为,此时的我心中善大于恶,所以想出的办法是基于心中的善来考虑的。
我的办法很简单,就是想从杨自力身上下手,如果杨自力自身不想再追究这件事,只要他向他的父亲说一句话,比我们这些人,甚至是王元发说一千句、一万句都管用。
可是怎么才能让杨自力肯替我们这种人求情呢?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让他认为他值得替某个人求情,而这个人一定要得到他的认可,甚至可以说,是那种能让他一见如故、惺惺相惜的人,而我却正好认识一个这样的人,还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的同门师兄,疯子。
只有像疯子这种纯粹的武人,秉承了师父那种的纯粹的武人精神,或许才能成为杨自力的朋友。
此时的我也不知道杨自力是什么样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他至少是一个内心干净的武人,因为,凭借他显赫的家庭背景,只要他愿意的话,他想要什么样的荣誉都会轻而易举,根本没必要以身涉险。
而这个年轻人却是选择了一条最难走的路,那就是靠自身的力量在比赛场中与人争斗,在血与汗中搏击。
我深知一个道理,搏击就是搏命,我敢肯定,如果杨自力在擂台上被打残了,甚至被打死了,我相信杨处长就算是伤心欲绝也绝不会找他的对手报仇。
因为,在擂台上除了输赢,还有一种东西比生死更重要,那就是一个真正武者的荣誉,这也是我的师父岳老师毕生都在追求的。
我想到只要杨自力见到疯子后,他就一定会和疯子成为朋友,而且是那种台上生死相搏,台下肝胆相照的朋友,没有原因,只因为像他们这样的人越来越少了,想不成为朋友都很难。
王元发想不到用这个办法去解决眼前这个棘手的问题,是因为他心中只有恶,所以他能想到的也就只有以恶治恶。
像田春一样,他心里就只有钱,所以他能想到的也就只能是用金钱来摆平这件事。
当我把办法告诉给王元发时,他久久没出声,我看不出他想法,他又戴上了那张无形的面具。
过了良久,王元发喟然叹了口气和我说道:“但愿你的办法管用吧。”
说完,目光转向田春说道:“田春,发什么呆呢,如果这件事啸天真的帮你摆平了,你们千万不要忘了人家,恩将仇报这种人我王元发最是痛恨。”
听完,我心里暗暗地笑了。
王元发已经由张老板变成啸天了,在话里特意和田春强调了你们而不是你,那这个们字,指的是谁我想田春也是心知肚明的。最后那句像是自我标榜的话,任何人都可以听出其中威胁的意味,至于,是在威胁谁,不言而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