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应知赶忙躬身行礼,毕恭毕敬地说道:“先生您好,临芳县学子宋应知,特来求学。”
老者将他们上下审视了一番,眉头紧皱道:“老头子我不过是个看门的,你们若要求学,明日再来,今日我家老爷休息,不见外客。”
人明明就在家中,却不见外客……
果然是个古怪之人。
宋应知只得说道:“多谢爷爷,那学生明日再来。”
很快,私塾大门便紧紧关闭,宋应明满脸的不高兴。
“石头,这府城的人怎么都这般瞧不起人呢?”
这两日他们的求学之路四处碰壁,显然是这些人瞧不上他们,变着法子拒绝罢了!
闻言,宋应知只是默默摇头,他并未感到难过,这个时代本就是等级分明的社会。
即便他当下已是童生,却也只是一介平民百姓。
说来,童生不过就是农民与读书人的区别而已。
唯有成为秀才,才是真正踏入士大夫阶层,他才会得到世人的尊重。
在科举这条道路上,上层之人为阻止有人与他们分一杯羹,拼命打压他们这种竭力想要向上攀爬的底层之人。
所以他四处受阻,并不奇怪。
“二哥,咱们回去吧,明日再来。”
虽然吃了闭门羹,但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宋应知仍想再试一试。
次日清晨,天色还未亮,他早早就到私塾门外等候了。
今天只有他一人独自前来,宋应明则继续去茶肆打听其他私塾的情况。
若今日求学失败,他也好直接去往下一个私塾。
辰时一到,私塾大门按时打开。
见此情形,宋应知快步向前,恭敬地询问:“老爷爷,请问今日先生可否见外人?”
猛地瞧见门前站着一人,老者吓了一大跳。
直至看清是昨日来的那小子,他才恢复神色,淡淡地说:
“随我进来吧。”
竟如此顺利?
宋应知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却见那老者看都不看他一眼,自顾自地走进了私塾。
他只好赶紧跟上去。
穿过屏风,两人随着长廊一路径直前往后院,没过多久,宋应知便被老者领到一处庭中的小院。
一位年龄与宋老头相仿的老先生此刻正在庭院里打着太极,虽满头白发、胡子花白,整个人却是精神抖擞!活力十足。
老者将宋应知带到后,躬身对着老先生说:“老爷,昨儿那求学的娃子又来了。”
老者说这话时,一脸的不耐烦。
……又来了,这话说得好像他来了好多次一样。
宋应知内心一番吐槽,赶忙上前行了一礼。
“学生宋应知,拜见先生。”
闻言,对方动作未停,只开口问道:“可曾学过什么?”
“回先生,学生今年府试有幸位列榜上第四十八名。”
听闻宋应知如此回答,对方总算停下打太极的动作。
随后大声嗤笑道:“哈哈!一个府试险些落榜之人,竟也有勇气来老夫这里求学……你可知,我这里不收愚钝的学生。”
宋应知被说得面红耳赤,但依旧继续说道:“先生还未出题考过学生,又怎知学生愚笨?”
“考你?!”
老先生随意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看向宋应知:
“那老夫就考考你……故折矩,以为勾广三,股修四,则径隅多少?”
宋应知一听,瞬间松了一口气,他迅速答道:
“径隅五!”
这是一道数学题,即现代所学的勾三股四弦五。
先生所问的题目翻译过来便是:当一条直角边的长度为三,另一条直角边的长度为四,那么斜边的长度是多少?
见宋应知答案脱口而出,先生总算端正了态度,他继续问道:
“今有五家共井,甲二瓮,乙三瓮,丙丁共四瓮,戊独取一瓮,今井中出水五瓮,欲以衰分之,问各得几何?”
这一题大致意思是五家共用一个井,甲家取两瓮水,乙家取三瓮水,丙丁两家共取四瓮水,戊家取一瓮水。但现在井里只有五瓮水,该如何分配?
宋应知思考了片刻,很快就回答:
“甲家得一瓮水,乙家得一瓮半水,丙丁两家各取一瓮水,戊家得半瓮水。”
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就得出答案,看来这小子算数天赋不错,先生抚了把花白的长胡子,继续问:
“此次府试,你算术题的答案是什么?”
宋应知回:“五十。”
为显科举不会出现徇私舞弊的情形,每次科举上榜的答卷,官府都会誊抄一份张贴出来。
先生定然是看过题目了,才会问他答案吧?
果不其然,
先生听后,当即点头,甚是满意!
“小子!你在算数方面表现还行,的确算不得愚笨之人。”
接下来的时间,先生又问了宋应知几个学识方面的问题。
与当年孙秀才的提问方式不同的是,先生一上来就问了宋应知一道四书题,这就好比现场创作一篇八股文章。
临时发挥,又不许动笔,整个回答的过程,宋应时而停顿,时而出错,总之一篇文章作得一塌糊涂!
听得先生眉头紧锁,他又给宋应知出了一道策论与诗赋。
直至宋应知全部答完后,先生才满脸嫌弃地看着他,说:
“除了算数与策论还算说得过去,你的八股文和诗赋简直糟糕透顶!狗屁不通!依老夫看,你这次能中孙山,全凭这道算术题!”
见他一脸茫然,先生便解释道:“老夫听闻,此次府试,一千多名考生里,做对此题者不过二十余人!”
听到这番解释,宋应知顿时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若没有这道题,那他岂不是要名落孙山了?
“行了臭小子!你过关了,明日来入学吧,虽说你的文章死板且毫无灵气,写的更是又臭又硬!不过算数天赋惊人,策论也比常人强上数倍,老夫勉强收下了。”
听听这话说的,像是夸赞人的吗?宋应知被骂得瞬间心生自卑!
但还是红着脸回道:“多谢先生!”
“行了!老夫该去授课了,其他的,你问老杨就行。”
先生摆了摆手,转头去了前院。
宋应知无奈,只得向先前带他进来的老者询问拜师的流程以及其他相关事宜。
从私塾出来后,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总算放松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