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梦,那也是编织好的。
——算命先生
哪怕这一切注定都是虚妄,至少在这个梦中,有你,有我,就足够了。
……
“又做噩梦了?”
门开了,白鸠走进来,坐在床边,担忧地看着有些呆呆的小男孩,将他抱进怀里。
感受到温暖的怀抱,颤抖的身体逐渐平静下来,小男孩不再感到害怕。
“让姐姐猜猜看,是不是梦到新的东西了?”
他点点头,随后轻轻动了动手指,清脆的银铃声响起,让他安心,逐渐绽放出笑容。
白鸠眨了眨眼,笑着道:“接着睡吧。”
“嗯。”
他蜷缩在她的怀里,享受着这温暖,有了银铃的守护,他不再担心这泡影的破碎了。
他轻声说话了。
“姐姐,等我长大。”
“嫁给你......”
话还没说完,便睡着了。
白鸠轻轻抚平小男孩皱着的眉眼,轻笑一声。
“好,我等你。”
……
又是一年,熟悉的海棠花,开了。微风轻拂,花枝摇曳,落英缤纷,仿佛每一片花瓣都在诉说着悠悠岁月里的等待与期许。
白鸠如往常一样,在海棠花下静静伫立,手中轻抚着银铃。
就在这时,银铃响了,白鸠眼神一动,抬眸看向远处,一个挺拔的身影穿过花影,稳稳地站在了她的身前。
十年的岁月匆匆而过,但他和她依然记得那个约定。
他微微喘着气,望着白鸠,轻声却又坚定地说:“我长大了。”
白鸠身形一滞,眼中泪光闪烁,嘴角却噙着一抹温柔笑意。阳光透过海棠花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幅如梦似幻的画面。
“好。”
……
难保不会有流言蜚语,两人成了别人眼中的异类,即便是熟悉的村民们看着他们的眼神也有些异样,总能在身后听到他们的议论纷纷。
男孩不解,自己有错吗?
他问了姐姐,姐姐告诉他,理论上来讲是有错的,但他们没错。
“不过,以后呢,不要再叫我姐姐了哟。”
白鸠眼波流转,带着丝丝俏皮与羞涩,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柳絮。
他牵着她的手,那双手宽厚而温暖,像是握住了一生的安稳。听到这话,他微微歪头,眼中满是疑惑,模样恰似多年前那个天真的小男孩,问道:“那应该叫什么?”
白鸠笑了笑,微风轻拂她的秀发,几缕发丝调皮地落在脸颊边。她抬手将发丝别到耳后,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郁,轻声嗔怪道:“呆子,该叫,妻子吧。”
他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紧紧握住白鸠的手,声音微微发颤:“妻子,我的妻子。”
那声声呼唤,饱含着多年的深情与眷恋,是无尽轮回的钟声,敲响了。
……
此后,他们携手走过每一个春夏秋冬。春日里,他们一同在海棠花下漫步,花瓣飘落肩头,似是岁月赠予的浪漫信物;夏日,并肩坐在溪边,看潺潺流水,听蝉鸣阵阵;秋季,携手穿梭在金黄的麦浪中,感受丰收的喜悦;寒冬,相拥在温暖的炉火旁,闲话家常。
每一个平凡或不平凡的日子里,他都亲昵地唤她“妻子”,而她总是笑意盈盈地回应,岁月在他们身上留下的,只有愈发深厚的爱意与相濡以沫的默契。
……
时光犹如潮起潮涌的水般飞速流逝。
微风轻拂的草场上,温和的阳光,一如既往地照耀在她的瞳孔中,没有刺眼,却不得不抬起手遮挡,只为更好地看到小路上走来的他。
恍惚间,她看到了自己飞扬的白发。
她才想起来,她已经老了。
几十年的时光,就像是昨日的余晖,仍旧洒在身上。
但他,没有老。
几十年的光阴,没有在他身上留下过多的痕迹,仅仅是看上去成熟了些许,就像是二十几岁的青年,永远留在最美好的年龄,陪着她终老余生。
白鸠躺在躺椅上,顺着风,轻轻摇晃。
渐渐地,她好像忘记了什么。
但对这一生,似乎都不重要。
她知道,自己叫白鸠,来自一个遥远的中州,在一个大雪天捡到了他。
后来的几十年,她和他在世界旅游,享受美好,看遍了无数的风景。
一直到现在。
“鸠,你老了。”
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她手上的皱纹,现在的他,早已不是依偎在她怀里的小男孩了。
他抱着她,轻轻握着她的手。
“人总是会变老的。”
“而你,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你是特别的,所以,你一直都保持着我记忆里的那个样子。”
但他似乎不太高兴。
……
“鸠,你说,人,只有一辈子吗?”
“是的吧。”
“那没有永恒吗?”
“没有。”
“那,轮回呢?要是能一直将这个故事轮回下去,不就是永恒了吗?”
白鸠愣住了,浑浊的双眼望向他,却见他眼神坚定,似是想到了什么。
她看见他抬起手,一缕灰色的气,在跳跃着。
她想阻止他,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也许,将这个故事一直轮回下去,也是永恒吧。
……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在听到那一声不再清脆的银铃声时,她惊醒了。
她看到他站在一片灰色的雾中,张着嘴,好像在说什么,却听不真切。
她想要阻止他,踉踉跄跄地从躺椅上爬起,挣扎着走向他。
他摇了摇头,灰色的气,化作梦魇的旋涡,将他和她吞噬。
……
熟悉的清晨,熟悉的环境,却不再是熟悉的身体。
当她睁开苍老的眼睛,她看到了守在床边的望着她的小男孩,一切,仿佛又重新开始了。
“姐姐。”
……
温和的阳光依然是那么刺眼,让她无法睁开眼。
她变得更加衰老了。
阳光下,她微笑着看着在草场上飞奔的男孩,看着他充满活力的样子。
也许,这样的永恒,也很好吧。
她浅笑着闭上了眼睛。
熟悉的木香钻入鼻间,让迷糊的白鸠醒了过来,世界,安静了。
世界,被定格住了,微风不再。青草不再摇曳,像是被施了定身咒,时间的齿轮悄然停转,将这一瞬间雕刻成永恒的琥珀。
就,不那么真实的,她看到一个少年,穿着洗的有些发白的粗布麻衣,腰间挂着一串铜钱,凭空出现在她的面前。
很是熟悉,却怎么也叫不出名字。
“白鸠,这里,只是一场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