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刘戎严肃道:“我们都信上帝,怎么不是天主教了?”
刘戎在心里又补了一句,信上帝,昊天上帝。
汤若望苦兮兮道:“真不一定。”
刘戎大手一挥:“我们十几万教众,说是就是!”
“十几万教众……”汤若望再次被刘戎这个巨大的胡萝卜砸得稀晕。
刘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核心教义我是不会碰的,只是改些细枝末叶,以便更适合在大明推广。到了辽东,我会和你商量的,在此之前,汤神父就不要再布道了,万一到时候说的前后不一致,徒损天主威严。”
“好吧。”为了十几万教众,汤若望一切都忍了。
“汤神父,你现在住在哪里?回头我让人跟你过去收拾一下,晚上就搬到我们那里吧。”
“不不。”汤若望连忙摆手,“大人,我还有一点事情没有办完,你告诉我你们的住址就好了,我处理完后明天一早过去找你们好了。”
刘戎眼里狐疑的神色一闪而过,自然地点了点头,道:“那好吧。”
汤若望又同刘戎聊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了。
李子权凑过来道:“大人,属下派人跟着他?”
刘戎摇摇头道:“我们的人还是不要去了,找个机灵的小乞丐跟着,看他今晚拜访哪里。”
李子权抱拳领命,到不远处的乞丐窝里挑了一个晒太阳的半大孩子,扔给那孩子一块碎银,低头耳语道:“看到那个洋和尚了吗……”
那小乞丐认真听完后又将银子还给李子权,道:“大人,小的不要银子,事情办好了,大人能带着小的走吗?当牛做马,有口饭吃就行。”
李子权惊异地看着小乞丐,然后收起碎银,点了点头:“够机灵的小子,好吧,我做主了。”
那小乞丐开心地给李子权磕了一个头,然后握着一根打狗棒,端起破碗闪身跟了上去。
入夜,漆黑的夜幕下汤若望怀揣一封引荐信敲响了咸宜坊的一户大门。
这家主人平时好头戴冠巾,穿青色的长袍,拿一把折扇,一副明朝士大夫的打扮,但高鼻鹰目,鬓角露出金黄色的头发,分明又是一个泰西人。
开门的老者是个汉人,他将汤若望递过去的信封接了,看到骑缝处的十字架标记,侧身让汤若望进去,然后又警惕地看了看大街,轻轻地关上了大门。
躲在暗处的小乞丐将一切看在眼里,他在墙根下又蹲了一会儿,这才一路小跑奔刘戎的住处而去。
“这处人家要盯紧了。”刘戎得到线报后皱着眉头敲了敲桌面,“王大脑袋,这事儿交给你了。等我回去,再派两个精干的夜不收专门过来协助你。”
王大脑袋兴奋道:“愿为大人赴死。”
“接近这家的主人。”
“是。”
“注意分寸,不要太刻意。”
“大人您就放心吧。”在商队一年多,王大脑袋已是交际天花板的水平了。
刘戎又想了一会儿,这家人是敌是友不一定,但一定是跟天主教会有关的,自己以后需仰仗天主教会颇多,却万万不能被他们给拿捏住了,多注意点还是好的。
第二天一早,汤若望果然如约过来了,提着一个皮箱子,让没见过的福禄等人啧啧惊奇。
“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天津卫?”汤若望一来便开口问道。
“天津卫我就不去了,让李把总陪你去吧,事情办妥之后,我们山海关汇合。”
朱由校已经半个月没有出宫了,泰昌帝已经比史书上多活了十几天,历史的车轮真的在这里变道了吗?
汤若望摊摊手,表示服从安排。
又过了两天,正当刘戎以为泰昌帝洪福齐天躲过此劫时,皇宫午门五凤楼上的钟声忽然敲响,一下又一下,在宏伟的京城城内悠悠传扬。
一群太监匆匆向宫外跑去,皇宫内外一片凄厉尖锐的嗓音。
“皇帝陛下大行,龙驭归天——”
“皇帝陛下大行,龙驭归天——”
随着悠扬的钟声传遍全城,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全部放下手头的事情,走出家门,站在大街上,面朝皇宫的方向伏地跪拜下来,磕头哭泣。
“新皇不是才登基吗?怎么又驾崩了?”
“割烂你的舌头!没规矩的乡巴佬!这是你能议论的吗?赶紧跪下哭!陛下啊——”
“陛下啊——”
压抑的议论声中,刘戎也怔怔地走出院门,随着人群跪拜在地上,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泰昌元年十月初五,泰昌帝驾崩。
不一样的是,在这个世界里,泰昌帝比历史上多活了一个月零四天。
一样的是,他同样带着无尽的遗憾,只留下千疮百孔的帝国和孤苦伶仃的朱由校撒手而去。
接下来的几天里,全城缟素,举国皆悲。
与此同时,新君的登基大典,在闹剧般的“移宫案”结束之后,也终于仓促的操办起来。
又过了两日,宫里有宦官传出话来,十月初十,所有五品以上在京文武官员及各公侯勋贵皆列朝班,参加新皇登基大典。
刘戎逗留在京,自然也得参加。
况且,一个多月不见,他也有些想念或者说担心朱由校了。
初十这天寅时一到,承天门厚重的朱漆大门被身着光鲜铠甲的大汉将军合力推开。
早就在外列队等候的文武官员按着品级,依次穿过幽深的城门,往奉天殿而去。
寅时二刻,奉天殿外净鞭九响,接着四头大象,六只虎豹开道,身着大红飞鱼服的锦衣卫紧随其后,巨大的掌扇交叉而行,金镗,香炉,节杖等仪仗次第而过。
最后是挂着白绫的皇帝御辇,朱由校两眼通红,默然在御辇旁缓缓走着。
见到皇帝御辇,奉天殿内不论真心假意顿时又是一片嚎啕大哭。
朱由校面无表情,进殿后径自从大臣们中间穿行而过,一直走到龙椅前站定。
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安一甩拂尘,尖声大喝一声肃静,群臣便止住哭声,只在那里低低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