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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值守的狱卒被惊动,提着灯笼,哈欠连连地走了过来:“刘公子,您不让人睡觉,闹腾个啥子呀?”

刘戎急切道:“这位大哥,实在是不好意思,烦请您将之前过来的刘安再给我找来!”

狱卒白了他一眼,道:“公子你可别开玩笑,这三更半夜的,我上哪给您找去?”

刘戎恳求道:“就在悬桥巷,很好找的。”

应天巡抚早期驻南京,借居会同馆,成化时另建公署。嘉靖后,每遇风讯便驻苏州,称行台;万历二年,为了便于居中调度,抚署从南京迁往句容;万历三十一年以后,又常驻苏州。

刘家原本世居南昌,百年前发迹,便举族迁居苏州,在这繁华商埠之地,也积下了几分产业。

而刘府就是建在苏州城官宦世家聚集的悬桥巷里。

狱卒摇摇头:“公子这可不行,我还要当值呢。”

刘戎搓了下大拇指和食指:“这样的话,能否耽搁大哥一点时间?”

狱卒眼神闪烁:“多少?”

“一百两!”

一百两大约是这狱卒四五年的薪资收入了,虽说他干这行也不单靠薪资,可这无疑还是一笔巨款。

“公子只是让我传个话?”

“就说我让刘安速来便可。”

“好的。”狱卒知道刘戎的身份,倒也不担心他会赖账,朝他抱了一拳,道:“公子你安心等着,小的这就过去。”

半个时辰后,刘安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张口就道:“二少爷,您决定了吗?劫法场的人手已经准备妥当,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兵,应天府的这些架子货根本不足为惧!”

刘戎一脸懵逼:“啥叫准备妥当……你们还打算劫法场?”

刘安面带喜色地点点头:“原本还担心您到时嫌我们自作主张,这下好了。”

刘戎一愣,原来即使自己没同意,这些父亲的忠仆,也是打算豁出性命救自己一家的。

刘戎的内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如果这回能够逃出升天,他一定不辜负这帮长辈对自己的厚爱。

“不要劫法场,我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试。”

“不劫法场?”

“你只要这样……”刘戎身子前倾,隔着铁栅栏在刘安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刘安狐疑道:“此计可行吗?”

“到时候京城、这里来回一趟,一个多月就过去了,只要能够拖延下来,事情就有转机。”

“可要是周起元不理这套怎么办?”

刘戎自信道:“不会的。我们在他身上使了这么多银子,这种顺水推舟的事情,他还是会做的。”

刘安拧着眉头又思考了一会儿,点点头道:“好吧。我听二少爷的!时间紧迫,那我这就安排去了。”

刘戎点了点头,又开口交代道:“事情即使不成,也不要劫法场。”

刘安没有说话,只是朝着刘戎抱了一下拳,然后转身急促地离开了。

刘安走后,刘戎再也睡不着,在焦躁不安的氛围中一直等到第二天大亮。

狱卒给刘戎端来了断头饭,菜肴色香俱全,还有一小壶好酒。

刘戎毫无食欲,只吃了两口,便全推给了旁边捧着一碗猪食,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看的“铁头水上漂”。

“水上漂”好像全然不记得昨晚的事情,毫不客气地抢过刘戎的美味佳肴,先仰起头“咕咕”灌了一通美酒。

“你是因为啥被关进来的?”

“贪污。”水上漂扒了一口米饭,淡淡回应道。

之后便是最后一次过堂、验明正身等等繁琐的事宜,因为万历皇帝的亲自关照,各道程序都走的相当严格,等一切结束之后,已经临近中午。

这时候,距离午时三刻已经不剩多长时间,狱卒给刘戎带上枷锁,由两队兵丁押着徒步走往不远的刑场。

这一路走过去,就算是游街了。

街道两边站满了围观的百姓,他们一个个都伸出正义的手指对刘戎指指点点,有一群书生模样的人还买了一筐菜叶义愤填膺地往刘戎身上扔。

“叛徒!”

“国贼!”

“辽东竟坏于尔等之手!”

他们一路扔,几个小乞丐低头从押送兵丁的脚底下钻过去,跟着一路捡。

好不容易到了法场,刘戎浑身上下已经狼藉不堪。

这时,行刑台上已经跪着两个女人,正是刘戎的母亲张氏和刚满十四岁的妹妹刘瑶。

万历皇帝只是下旨处斩刘綎的直系血亲,宗族旁支们虽然没有受到牵连,却在家里吓得瑟瑟发抖,没有一个人过来观看。反倒是几个忠仆一直在人群中左右挪动,互相交换着眼色。

应天巡抚周起元穿着大红官袍坐在棚子底下,桌案上放着一个签令筒,里面插着几个火签令。

按照历来的规矩,届时午时三刻一到,周起元抽出火签令往地上一扔,威风凛凛地大喝一声:“斩!”

侩子手手起刀落,刘戎的脑袋就会被璇上半空,双目圆睁地落地后,场下的围观群众就会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欢呼朝廷惩恶扬善,为民除害。

那时,周起元再起身朝四面拱拱手,发表一番施政感言,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此时,见人犯带齐,周起元用手遮着眼睛看了看日头,知道距离行刑还差点时间,便只得耐心地等待着。

周起元作为应天巡抚,也是一方大员,除了这种钦定的逆案,他很少要亲自做监斩官的。

见时辰还未到,周起元就无聊地将手放在火签令上摸来摸去,直摸得场下时刻关注着的刘安心惊胆颤。

古人最注重令出必行,即使是错误的指令,只要令牌落地,也必须立即执行。

刘安真怕他摸着摸着就碰掉了一支。

行刑台上,张氏穿着囚服被反绑着双手跪在那里。她是一品诰命夫人,入狱的这段时间并没有受到刑讯,游街的时候又有刘瑶护着,现在连身上的衣服都是干干净净。

她转过头对着刘戎苦笑一声:“戎儿,委屈你了。”

刘戎同样对着这个母亲报以苦笑。

刘綎的长子刘俊其实并非张氏亲生,但是为了保全刘綎两个孙子的性命,她竟甘愿和一双亲生儿女共赴黄泉,单是这份胸怀就足以让刘戎肃然起敬。

“母亲,事情说不定还有转机。”

“你说什么胡话?”另一边的刘瑶哭哭啼啼地开口呛道,“午时三刻转眼就到,就差当头一刀了,哪里还有什么转机?”

“瑶儿不许哭!”张氏轻喝道:“死有什么可怕的?我们刘家满门忠烈,绝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刘瑶忍不住抽噎着:“娘,瑶儿……瑶儿还是怕……”

“不怕,路上有为娘和你二哥呢。况且,你爹他们也在路上等我们。乖孩子,不怕,不怕。”

棚子底下的周起元看了看正中的日头,摇着头从签令筒里抽出了一支火签令。

他心里相信刘綎是被冤枉的,甚至满朝公卿都相信,唯独皇帝不相信。

但皇命难违,为之奈何?

“午时三刻已到,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