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冲刷着基地围墙上的血迹，汇成一道道淡红色的细流渗入泥土。
宁珩蹲在倒塌的东墙废墟上，指尖摩挲着那枚7.62mm弹壳。铜制的表面已经氧化发黑，但在阳光下依然泛着冷光。
“第三处了。”林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踢开一块碎石，露出下面散落的同型号弹壳。“西侧防御点附近还有更多。”
宁珩站起身，雨水顺着他的战术背心往下淌。远处医疗帐篷里传来压抑的呻吟声，周雨桐的白大褂上沾着血，正弯腰给一个伤员换药。
“迟霆呢？”
“在弹药库。”林霜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他说要重新清点库存。”
宁珩眯起眼睛。
弹药库是严浩负责的区域，而迟霆从不掩饰对那个前银行经理的厌恶。他刚要说话，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他。李虎拖着那条伤腿走过来，脸色苍白得像死人。
“赵北醒了。”他喘着粗气说，“要见你。”
医疗帐篷里弥漫着血腥味和酒精的刺鼻气息。赵北躺在最角落的床位上，半边身子裹着渗血的绷带，仅剩的那只眼睛却亮得吓人。
“狗日的用的是m43弹。”他嘶哑地说，没等宁珩开口就直切主题，“咱们从没缴获过这种老毛子子弹。”
宁珩接过赵北递来的弹头。
确实，这种7.62x39mm弹药在末世前就很少见，现在更是稀罕物。
“有人偷运进来的。”赵北咳嗽着，嘴角溢出鲜血，“爆炸前...我看见严浩和林良...在西南角哨塔...”
帐篷帘子突然被掀开。迟霆大步走进来，作战服上沾满火药残渣。“弹药少了三箱，”他直接看向宁珩，“登记册上却被涂改了。”
林霜抱臂靠在帐篷支柱上：“严浩的字迹？”
“像他妈小学生描红。”迟霆冷笑，“那混蛋连伪造都懒得用心。”
宁珩捏着那枚弹头没说话。
外面雨声渐大，打在帆布帐篷上发出沉闷的啪啪声。李虎挪了挪伤腿，金属支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直接抓来问？”李虎提议，手指无意识地摸着腿上的绷带。
“不行。”谢长宁不知何时出现在帐篷入口，眼镜片上沾着雨水，“没有确凿证据，会引起恐慌。”
迟霆突然一拳砸在医疗柜上，玻璃瓶哗啦作响：“死了八个兄弟！老赵差点交代！还他妈讲证据？”
宁珩终于抬起头。他的眼神让帐篷里瞬间安静下来。
“今晚全体会议。”他说，“让许峰把发电机修好。”
暮色降临，雨停了，但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臭味。
基地中央的空地上，幸存者们聚集在忽明忽暗的灯泡下。宁珩站在一个弹药箱上，背后是那面弹痕累累的旗帜。
“昨天我们损失了八个人。”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刀子般清晰，“因为有人把基地防御图卖给了血狼帮。”
人群中响起压抑的抽泣声。
宁珩看到严浩缩了缩脖子，而林良则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别着一把宁珩从未见过的手枪。
“现在，”宁珩继续说，“我要给这个人一个机会。”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空地。
灯泡突然闪烁几下，在每个人脸上投下扭曲的阴影。迟霆和李虎分别站在人群两侧，手都放在武器上。
“我数到三。”宁珩说。
“一。”
林良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二。”
严浩开始发抖，眼镜片上反射着灯泡的光。
“三。”
“放屁！”林良突然拔出手枪，但还没抬起手腕，林霜的飞刀已经钉穿了他的手掌。枪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金属声。严浩转身想跑，被迟霆一个箭步撂倒。
宁珩弯腰捡起那把手枪——一把老旧的托卡列夫，枪柄上刻着血狼帮的标志。
“解释。”他把枪扔到严浩面前。
“是...是他逼我的！”严浩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指着哀嚎的林良，“他说不合作就杀了我老婆孩子...”
“你老婆孩子三个月前就死了！”人群中的司媛突然尖叫，“我亲眼看见他们被行尸...”
迟霆一脚踩住严浩的背：“防御图是你画的？”
严浩只是啜泣。
宁珩看向谢长宁，后者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展开——正是基地平面图，右下角有严浩特有的签名花体。
“还有这个。”谢长宁又拿出一个子弹盒，里面装着十几发7.62mm子弹，“在他床板下找到的。”
李虎突然冲上前，揪住严浩的衣领：“老赵差点死了！那些孩子差点——”
“够了。”宁珩打断他。
他看向周围，每一张脸上都写着愤怒和恐惧。这是最危险的时刻，一个处理不当，基地就会从内部崩溃。
“基地法则第三条是什么？”宁珩大声问。
“背叛者死。”人群低声回应。
宁珩拔出匕首走向林良。那个男人捂着手上的伤口，眼里满是恐惧。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林良吐了口血沫：“末日里...人人只为...自己...”
刀光一闪，林良的喉咙喷出鲜血。
严浩尖叫起来，挣扎着想逃，但迟霆的铁臂像钳子一样固定着他。
“求求你...”严浩尿了裤子，“我还有情报...血狼帮...”
宁珩的匕首停在半空。
“说。”
“他们...他们不止要基地...”严浩语无伦次，“北边...有个军火库...血狼帮主力明天就去...”
谢长宁和迟霆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个情报与他们截获的无线电讯息吻合。
宁珩直起身，看向众人：“表决吧。”
没有犹豫，所有手臂都举了起来——包括颤抖着的司媛和周雨桐。
严浩的哀求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嚎叫。
“背对围墙。”宁珩命令道。
当迟霆把严浩拖到围墙边时，宁珩从李虎那里借来了他的手枪——那把儿童尺寸的折叠刀的主人留下的武器。
枪响时，几只乌鸦从附近的枯树上惊飞。
“埋了。”宁珩把枪还给李虎，“明天开始，所有入口双岗，口令每小时更换。”
人群沉默地散去，只剩下核心成员留在原地。灯泡突然灭了，月光冷冷地照在两具尸体上。
“军火库的事？”林霜低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