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吓得端着盘就跑了。
雷邵川没说什么,站起身。
他没有看陆之橙,只是弯腰抱起哭泣的阳阳,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
“好了,阳阳不哭,嫂嫂不是故意的,你可以原谅她吗?”
雷阳阳缩在他怀里,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陆之橙。
发现她脸色惨白,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雷阳阳止住了哭声哼唧道:“好……好吧。”
“原谅……原谅嫂嫂。”
雷邵川拍了他的小背,把阳阳交到雷家小叔怀里。
他看向主位上的雷晋,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告辞。”
随后转过身去,蹲在慌神的陆之橙面前,喊了她一声:“没事吧?”
所以人因着这声低沉温柔的话语而心颤……
这是他们认识的雷邵川?
那个拿亲爹当傀儡,暗地里已经掌控雷家大权的现任家主雷邵川?
他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过?
陆之橙扭头看向小男孩,再看看蹲在自己面前的雷邵川,她恍惚间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就在她茫然间,听见他问:“我们回家?”
“好……”她咽了口气点着头,拽上了他的衣袖。
没有人挽留。
这场本就各怀心思的家宴,最终以这样难堪的方式不欢而散。
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提前离席的两位主角。
只有雷夫人还没认清现状,扔了手边的筷子,臭着脸道:“她什么东西?敢这么摆谱?”
还不知道雷邵川已经成为雷家家主的雷夫人,还拿自己当紫衿庄园的女主人。
“你们都哑了吗?竟然一句话都不说……”
雷夫人心里憋着气。
她实在是瞧不明白今天大家都怎么了?
这场家宴刚开始准备的时候,雷家几个叔伯可都没当回事。
以至于消息滞后的雷夫人,还是之前的态度。
雷夫人还想说几句的,发现餐桌说的女眷都低着头不说话。
男士而齐刷刷看着她,一脸阴沉。
雷晋瞪了她一眼,道:“闭嘴,丢人现眼的东西。”
雷夫人哑了声,不明白大家都怎么了……几天前还极力反对的雷家叔伯几人,现在却一句话都没说了。
这?雷夫人盯着陆之橙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回去的飞船上,陆之橙浑浑噩噩,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舱内的气压低得吓人。
雷邵川沉默着一手搭在她的腰身上,侧脸线条紧绷。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说话。
飞船抵达将军府。
陆之橙机械地跟着他下了飞船,往里走。
快到她房间门口时,她忽然停住脚步,猛地拉住了雷邵川的手臂。
“雷邵川。”
他停下,转过身。
陆之橙低着头,声音带着嘶哑:“对不起……我今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
她的手攥得很紧,指尖冰凉。
“那块蛋糕……”她语无伦次,试图找一个合理的借口,“就是觉得,小孩子……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甜食,对牙齿不好……而且,那种奶油……可能不新鲜……”
她胡乱扯着理由,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雷邵川静静听着。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小锤,敲在他的心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和疯狂的情绪在他胸腔里冲撞、翻滚,几乎要破体而出。
心地冷笑着否认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雷邵川这时候还是自欺欺人的,他看着陆之橙的模样,反手轻轻握住陆之橙冰凉的手指,语气放得极柔。
“嗯,我清楚的,老婆。”
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在讲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是好心,小孩子当然不能吃那么多蛋糕,我知道的。”
吃多了会蛀牙。
他老婆也是好心,才拍掉佣人递上来的蛋糕!她只是反应大了一点,这又没什么!
雷邵川替她整理了一下额前凌乱的发丝,语气温柔道:
“他们不会放在心上的,别想太多,等过几日你有空了,我们再去给阳阳赔不是,好不好?”
陆之橙意外他,居然就信了?
也是……
小孩子本来就不能吃太多甜食,她只是……觉得这行为不好才制止雷阳阳的。
不是因为蛋糕有毒……
更何况,这一世她根本不知道那块蛋糕是不是有毒的。
只是上辈子给她的阴影太大,以至于雷阳阳和蛋糕这两个凑到一起。
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陆之橙不敢赌……
她看着雷邵川认真道:“阳阳以后都不要吃蛋糕了,小孩子吃多了不好。”
雷邵川眸色深沉,眼眶干涩又有些微酸,他轻声道:“好,很晚了,你累了一天,快去休息吧。”
他松开手,示意她进房间。
陆之橙怔怔地看着他,似乎没料到他会如此轻易地放过这个话题。
她还想说什么,却被他温和但疏离的态度堵了回去。
雷邵川说:“进去休息吧。”
陆之橙最终还是推开门,走回来自己的房间。
房门关上。
他站在门外,维持着那个温和的姿态,直到听见里面反锁的轻微声响。
雷邵川脸上的温柔瞬间褪去,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深不见底的痛楚。
那份埋在心底的痴狂蔓延着,又被他生生抑制住。
雷邵川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将大门锁死。
快步走到书房内,他找到了那个被他珍藏的丝绒盒子,里面装着他们的结婚钻戒。
雷邵川双手微微颤抖,戴了几次才将那枚男士婚戒塞进自己的无名指上……
那紧连着心脏的无名指,戴上了用来禁锢他一生的东西。
他死死盯着黑暗中书房的一个角落,捂着心口在轻喘着,“老婆……”
“那块蛋糕,你为什么要打掉?”
雷邵川对着黑暗质问陆之橙,为什么?
明明他们这一次是第一次回雷家。
可是为什么陆之橙对紫衿庄园一点陌生感都没有,甚至是对雷阳阳……都表现出超出初次见面的关照。
雷邵川瘫在椅子上,一只手痛苦地捂住双眸,心口连着脑仁一块绞痛得厉害。
“靠……”他低骂出声,“又来了。”
情绪一失控就会陷入头疼的他,现在情况更惨一点,连着心口都渗出密密麻麻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