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
下朝了。
出了宫殿,太阳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方才吃了个“大瓜”的众臣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顾长晏为什么这么善。
他怎么能这么善,善过头了啊喂!
一下朝,顾长晏去找皇帝“请罪”。
一炷香后他站在御书房中。
皇帝围着他看了两圈,越看越奇。
末了,他拍了拍顾长晏的肩膀真心实意道:“诸多爱卿中你最讨朕欢心,偏偏朕最看不透的也是你。”
顾长晏脸上挂着应付顶头上司的淡淡微笑,“臣有罪。”
可恶。
疑似有情感障碍的人却善于洞察旁人的心。
被腹诽的皇帝问:“为什么呢?”
顾长晏想了想,“假设李奈家共有十人,其中九个人是坏人,一个人是无辜者。”
皇帝看着他的脸。
顾长晏:“臣在想……这个无辜者必须要为另外九个坏人陪葬吗?”
“所以,是这九个掀不起风浪的坏人的死重要,还是这一个无辜者活下来重要?”
顾长晏心想这甚至不是缘生说的电车难题。
皇帝默然良久,从未有如此清晰的认知:顾长晏是个怪人,一个可能善良过了头的怪人。
皇帝是不可能回答问题的,而且皇帝抓住了重点,他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地说:“爱卿看不惯连坐。”
诛九族,满门抄斩……差不多都是连坐。
对于皇帝的“质问”,顾长晏意料之中。
他又跪了下去。
“陛下,试问事到临头谁会真正看的惯连坐呢?所以臣认为没有什么看不看的惯。连坐适用于这个地方、这个时代,千万人都在遵循,那么……臣就看的惯,就会遵循。”
皇帝陈述事实的声音在头顶上方传来:“爱卿方才在上朝时可没有遵循。”
“……人力有时尽。”顾长晏实话实说:“只有这一次臣可以管,其它的臣不能管,也不会管。”
说到最后顾长晏眉眼中流露出显而易见、恰到好处的冷漠。
“就这一次。”顾长晏脸上露出清浅笑意,“陛下,臣保证。”
最后他使出杀手锏:“况且李家人要去的流放之地可比不得礽都……臣只是给这些人提供了一个活下去的渺茫机会罢了。”
那里可有曾经打辽的百里将军和他的兵驻扎,通敌叛国的人啊,他们可讨厌了。
顾长晏曾经深有体会,更何况他从前是“特赦”去的都被整的够呛,李家人怕是要更完蛋,生不如死吧可能。
皇帝也想到了这一点,低头看了一眼规规矩矩跪着的顾长晏,知道顾长晏不是“圣父”心爆棚后满意了。
顾长晏微笑,因为总算应付好顶头上司了,心中也满意了。
皇帝不会知道他的顾爱卿其实早就给百里漠去信一封,信中言明了李家人哪些人是无辜的、哪些人是李奈的同谋。
活下去的机会……根本没有留给坏人啊。
对了,负责押送囚犯的捕头是章免,也打过招呼了。
……
下午,这里医馆。
温长宁本以为今天是普普通通的一天。
直到,
他抬头瞧见了——楚桓。
“……”
我一定眼花了。他冷漠地心想。
低头,复抬头。
然后温长宁沉默了。
穿着堪称“富丽堂皇”的那个人不是皇帝还能是谁?!
人怎么能这么爱玩微服私访?
此刻医馆里小猫三两只,楚桓超不经意地扫了一圈周围。
光线充足,药味弥漫。
温长宁心里复杂难言,在陛下的注视下迈开腿挪过来。
他略微吞吞吐吐,到最后说出了一声:“先生安好。”
楚桓笑道:“一别多年,缘生还是老样子。”